幾日后,某處酒樓大堂,人聲鼎沸。
一群穿著富貴的男子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炫耀著自己的投胎技術。
屋外日頭高照,綠葉打著卷,懶洋洋地掛在枝頭,帶著幾分倦怠之感。
一肥頭大耳的男人搖著扇子,滿臉傲氣的開口。
“少爺我可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地主家的兒子,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快活似神仙!”
有人嗤笑一聲,眼中露出幾分不屑,抬手將腰間令牌解下,甩在桌子上,往身后椅子上一靠,倨傲無比。
“本公子乃縣令之子,自小錦衣玉食,權傾一方,豈是你們這些平頭百姓能比的?”
周圍人頓時朝他看來,目光中多多少少帶了幾分小心翼翼,更有甚者起身恭維,諂媚十足。
“你們這算什么?本公子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錦衣華服的男人獨坐一桌,手中拿著酒,正自斟自飲,臉上染著三分醉意。
聞言,一人眼睛一亮,自來熟的坐了過去,朝他咧了咧嘴,“這位公子,請說出你的故事。”
縣令之子抬眸掃了一眼得意十足的男人,隨后嗤笑一聲。
“一副窮酸樣,在這裝什么闊綽?”
那人雖著華服,可姿態卻不舒展,脊背微佝,骨子里的那股局促難掩。
壓根不是高門貴族養出來的少爺,頗帶著有幾分小家子氣。
男人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挺了挺微佝的背,隨后學著先前那人,將腰間令牌一下甩在桌面。
湊到他身邊的人拿過令牌看了看,白凈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笑意。
“唉呀,原來是郡守的公子啊,失敬失敬!”
不可能!
縣令之子一下起身,朝他走了過去,拿起令牌看了起來,隨后面容一僵,抬手將令牌遞了過去。
“是在下有眼無珠,還請公子恕罪。”
男人狹長的眼睛掃了他一眼,臉上酡紅,抬手接過令牌,不自覺地帶著幾分得意。
“你不認識本公子情有可原,畢竟,幾日前,本公子才剛成為郡守的乘龍快婿。”
周圍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原來他就是娶了本郡郡守唯一的女兒的人。
男人身邊瞬間圍滿了人,道賀的,恭維的,不絕如縷。
有人笑著開口,“公子確實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娶了縣主,今后定能平步青云!”
男人得意一笑,“那是當然!”
“聽聞本郡縣主孤高如月,不知公子如何抱得美人歸的?”
隨著酒勁上來,也在一聲聲恭維中,男人漸漸飄飄然起來。
他狹長的眼睛微瞇,帶著幾分小人得志,“高門貴女不都喜歡吟詩弄月,本公子苦讀十載,自是會吟那風月,遂寫了詩篇吐露愛慕,不曾想,還真將月亮摘了下來,孤高如月?也不過如此!”
此話一落,坐在他身旁的人蹙了蹙眉,緩緩開口,“梧桐高樹,鳳凰長鳴,既是公子鳳求凰在先,又何出此言來輕慢那姑娘?”
男子擰了擰眉,正準備開口,便被其他人搶了先。
“俗話說,娶妻娶賢,若是娶的人不能為夫家帶來任何好處,何來賢能一說,娶來又有何用?”
男子點了點頭,借著酒勁抒發自己的不滿,“她若不是郡守之女,就憑她那清冷孤高的性子,誰會多看一眼?
為了娶她,本公子還下了一番功夫,須得時時刻刻維持著與她一樣的清高模樣,裝著正人君子的腔,作著文人墨客的勢,簡直苦不堪言。
今日好不容易得空,才能跑來這偏遠酒樓豪飲,實在是憋屈至極!”
“真的假的?”他身邊的人眨了眨眼睛,隨后替他將酒斟滿,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來,我們邊喝邊聊,說出你的故事,讓兄弟好好開導開導你!”
男人贊賞的看他一眼,隨后將酒一飲而盡,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將心中苦水一一倒出。
“我告訴你們,那些高門貴女,清高的很!就算是在床笫之間,都敗興無比,還不如府里的丫鬟有意思……”
“這簡直是可惡至極,竟然這般委屈于兄臺,兄臺再多說點,我們來給你評評理!”
周圍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都紛紛附和,“對,多說點!”他們愛聽!
隨后眾人在男人酒后吐真言中了解到,他原本只是一個小鄉的私塾先生,收入微薄,往前幾代都未曾發跡,也無緣仕途。
但他不甘心就此落魄下去,于是便生了攀附權貴,自此一飛沖天的野心。
而他認為,要攀便攀最高的枝,反正他一無所有,也不怕再往下摔。
于是,郡守唯一的女兒便成了他的目標。
畫船偶遇,作詩相贈,街頭遇險,傾身相護,隨后,數場相遇,情緣漸起,最終心弦撥動,傾心相許。
男人醉眼朦朧的看著周圍唏噓不已的眾人,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大著舌頭開口。
“唔,你們可知,為了制造那無數場的相遇,花光了本公子所有積蓄,所幸最終都回了本……”
“姐姐,看清這混蛋的真實面目了嗎?”
額頭上綁著狼牙的小孩站在門外,褐白分明的眼睛憤憤瞪著大堂內侃侃而談的男人。
呸,人渣!
還好他得了令就趕去了郡守府,飛快的將郡守千金帶了過來,讓她親眼看看這混賬的惡心嘴臉。
不然,就平此人這陰險狡詐的性子,他們若前去揭發,他不認,他們也奈何不了他。
女子一身月白色衣裙,雙手緊緊攥著衣袖,聽著大堂內的調笑,面如紙色。
隨著調笑聲越來越大,她受不住的身形晃了晃,隨后被身邊小孩一把扶住。
小孩看了看她毫無血色的面容,眨了眨眼睛,抿唇開口,“你要是想教訓他,我可以幫你。”
女子搖了搖頭,抬手理了理發絲,隨后挺起脊背,緩步走了進去。
“吱呀”一聲,大堂門被推開,一身形纖細的女子緩步走來,姿態端莊,矜貴自持。
大堂里瞬間息了聲,女子一步步的朝著懵在原地的人走去,垂眸看著他,音色冷寂。
“若君無意,何必招惹,如今既知你非良人,我也不便挽留,自此和離,一別兩寬。”
隨后她走向柜臺,借了筆墨,提筆寫下和離書,墨跡未干之時,抬手扔在男人臉上,隨后身影決絕的轉身離去。
自始自終,都未歇斯底里,平靜的像是從未經歷過一場情變。
眾人頓時唏噓不已,看來這人生贏家現在是要換人了。
等人走遠,男人才回過神來,酒精麻木了神經,讓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隨后起身去追,卻被桌椅絆倒。
他狼狽的爬起,身形不穩的晃了晃,隨后抬手將桌上的酒壇掃落在地,發出一陣巨響,周圍人頓時嚇的一哆嗦。
他滿臉怒容,大吼一聲,“是誰,是誰將她帶來的!”
此地雜亂偏僻,她不可能自己找來,她怎么可能找來!
坐在桌邊的人抬手喝了一口酒,隨后抬眸看向他,笑嘻嘻的開口。
“是我讓人將縣主找來的,不用謝。”
男人惡狠狠的目光瞬間射來,看著剛剛不停對他勸酒開導的紅衣小公子,瞬間明白了一切。
他故意的!
故意讓他將他做的所有事情表露出來,而他早就派人將縣主請來,就站在門口,將他算計的一切都聽了去。
是他成心要他身敗名裂!
“你到底是誰!”敢來壞他好事!
紅衣小公子咧嘴笑了笑,杏眼微彎,揚了揚下巴,語氣輕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紅領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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