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小說網 > 純醫吳邪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腹有詩書氣自華
  “蟹哥。”關云與曹致遠兩人意會,規矩地喊了一聲。

  傅前進不僅是創傷外科的病區主任,仍是民大醫院骨科的大主任,他欽點的新員工,學歷技術沒問題,就必然會入到本院。

  關云的專業型碩士還要讀一年多,曹致遠的社會性住培也還有一年余,肯定有與吳邪相處的時候,即便第一面下來內心有酸檸檬作怪,可也不好直接表達。

  吳邪也沒有太主動地找話,只是在跟著關云二人下到了手術室的更衣室后,四處看沒人,才又主動問:“傅主任和那位周老師脾氣怎么樣?也愛罵人嗎?”

  吳邪也曾經是住院醫師的一員,屬于是最底層,而且還是同濟醫院,因此吳邪可以很快地與二人找到相同的共情點。

  當然,關云作為傅前進的學生不可能與吳邪交淺言深。

  曹致遠就回道:“還有主任不罵人的么?不過也只是在做錯了事情的時候才罵幾句。”

  “那就好。那就好。”吳邪聞言點頭,戴上了口罩后,眼睛瞇起來,仿佛心里的石頭放下來。

  吳邪這話倒是讓關云和曹致遠兩個人多看了吳邪兩眼。

  民大醫院的招聘公告上寫的就是招聘的原則最低要求碩士、博士更佳。一般來講,本院的研究生,只有很少數的才能夠有留院的機會。

  吳邪是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的碩士,來民大醫院則是歡迎的。

  可其實吳邪也不是八條腿四張嘴巴,比普通人更加特立獨行,反而是在找工作的過程中,只身獨人,即便是有關系融洽一下,內心還是比較緊張。

  于是關云就講了一句:“蟹哥,今天是周末,安排的是周老師的手術,周教授還是很少罵人的。”

  然后曹致遠以及關云二人就沒多說啥,進到了手術間之后,便開始了術前相關準備工作。

  吳邪只借機幫忙在消毒的時候抬了下上臂。

  然后在消毒的時候,吳邪也問到了這一臺手術的真正術式全稱:“從尺神經和正中神經到肱肌的雙神經束轉位”。

  患者目前的診斷是臂叢神經損傷。

  臂叢神經損傷是周圍神經損傷的一個常見類型。

  這是吳邪在消毒過程中唯一能夠得到的信息,消毒鋪巾完畢之后,周曉檸副教授以及傅前進主任還有黃耀龍副主任三人就下來了手術間,接臺了手術。

  再加上關云以及曹致遠,臺上已經足足有五個人,因此基本沒有了吳邪站的地方,沒有機會上臺。

  在這樣的情況下,傅前進主任不主動邀請,吳邪是不能上臺去擠人的。

  不過吳邪也并不著急,他現在對患者的病情不熟悉,對診斷也只了解了一個大致的情況,在看到周曉檸副教授已經開始了暴露神經走形之后,吳邪就先到了一邊,開始翻閱患者的病歷本。

  該患長期從事體力勞動,自述“2-3年前反復勞作后右肱二頭肌無力,近1年來肩膀肌肉逐漸萎縮,活動受限加重”。

  來就診后,肱二頭肌區皮膚感覺減退,肌肉萎縮且肌力僅2級。肌電圖提示支配肱二頭肌的肌皮神經損害,尺神經以及正中未見明顯異常,腋神經超聲未見明顯卡壓……

  患者在外務工時也曾輾轉就診多家醫院,病情均未見好轉,肌萎縮逐漸加重……

  這屬于是患者的病史,然后吳邪再看了他的神經肌電圖,也的確是發現了肌皮神經的電位異常,提示可能損害。

  不過神經肌電圖只能辨別具體是哪一條神經出現了損害,真正要定位到神經的哪個節段出現了什么樣的損傷,卻是不能。

  擁有專精級神經轉位術的吳邪知道,神經肌電圖是定性的功能性檢查,決定有或無,如果無神經性損傷,那么就無需考慮相關的疾病。

  而如果有的話,才需要更加精準的定位。

  沒有能夠提前到醫院里觀摩病人和病史,沒有機會上手術,吳邪還是在給自己尋找著學習的機會。

  只有把病歷學得越透徹,把手術的過程搞得越是透明,那么在學習的過程中,才會掌握手術的全程,然后去發掘自己需要關注的一些要點。

  吳邪是善于學習的。

  有無人帶教的學習模式,是完全不一樣的,不能混淆。

  在與龍源、段宏配臺的時候,一個是師兄,一個是師父,即便是吳邪不懂得手術的整體原則,把握不好整個手術的全部流程,他們仍然會把細節和要點擰出來,讓你注意到。

  相當于是主動告訴了你手術的重點和難點在哪里,你只要在那個時候關注相應操作。

  可是在與其他人學習手術的時候,那么就沒人告訴你難點和關鍵點,甚至,別人有別人特定的教學對象的時候,他關注的只是他教學對象的難點在哪里,而不是針對你進行的教學設計。

  那么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些比較重要的細節,但是周曉檸的師弟黃耀龍副主任是掌握的情況下,兩個人可能一下子就在你沒注意的時候就滑過去了。

  兩人都會,因此不特別重要,但伱不會,你就看得稀里糊涂。

  這樣的學習,就不再是所謂的連通器的上下高度差決定學習效率的原理了。

  這叫小雞搶米,你能捕捉得到,吃那么幾粒,捕捉不到,過時不候,即便是后面灑給你的食物,也肯定不如手術過程中操作時候的那么精細。

  因此,吳邪還是去繼續細細地看了一下患者的核磁影像。

  神經損傷只需要看解剖即可,在核磁找到肌皮神經以及肱二頭肌的解剖走形,然后再看肌皮神經肱二頭肌支上,能不能找到什么缺損。

  這利于自己診斷肌皮神經的損傷,確定損傷的具體性質。

  也沒人教,這一步特別難,吳邪甚至現在的閱片水平都做不到不看病歷本重頭開始!周曉檸副教授他們肯定是不會重頭教你怎么診斷的。

  可沒人教,也要重復別人已經診斷過的路,把損傷的位置找出來,才能夠更好的在閱讀手術的過程中,去發現損傷的部位。

  把損傷的性質與自己提前心里預備好的損傷性質相對應。

  這就是野生學徒,自己得多努力才行。

  誰都沒有對錯,每個人的身份對應不一樣。

  專精級的核磁閱片術,雖然不那么清楚地能夠厘清每一層的層次,達到師兄總是在說的層次感層次感,可是看看解剖結構,還是不難。

  同時要還依托于基礎解剖學的知識——

  肌皮神經起自臂叢外側束,穿入喙肱肌后,下行于肱二頭肌與肱肌之間,分支分布于喙肱肌、肱二頭肌及肱肌,于肱二頭肌腱的外緣,近肘窩部穿出,而成為前臂外側皮神經。

  這是大體解剖,是肌皮神經的固有走形,是自己提前需要做好的基本功課。

  只有這樣,才能夠在核磁上找到肌皮神經。

  三個關鍵,一個是臂叢外側束,一個則是喙肱肌,穿行。

  吳邪小心地在核磁上把對應的結構找到,然后果然是在肱二頭肌和肱肌之間,找到了肌皮神經那條很纖細的神經走向。

  吳邪有點開心,這就是成就感。

  擁有專精級的核磁閱片術與專精級別的基礎解剖學,只是代表你擁有診斷神經損傷的能力,并不代表你很熟練,可以當場就從無到有。

  手外科里面,周圍神經的診斷和治療,一直都是一個超級大的難點,不然也不至于大部分的地級市醫院都不會這樣的手術操作。

  一步一步來。

  繼續深入解剖學知識——

  肌皮神經的分支:喙肱肌支、肱二頭肌支、肱肌支。

  三個分支,但是要關注的只有肱二頭肌支。

  肱二頭肌支,其中2~3支者多見,肌皮神經發至肱二頭肌支?

  不著急,慢慢提取回憶。

  哦,是的。

  第一個分支大概是在鎖骨中點下方10~15cm處發出!

  吳邪繼續用自己的手指在核磁上比劃,然后果然是發現了,這個患者的肱二頭肌支,發出了兩支,并沒有單獨支,有的患者則是最多可以發出5支。

  確定嗎?

  吳邪站在龍源師兄的角度給自己提問,提升在學習過程中的參與性與交流性。

  肌皮神經的走形——

  確定,就只有兩支,而且兩支是雙鳥爪狀。

  共線段的近側端和遠側端都有分叉。類似于X狀。

  損傷的部位,在共線段的近側端!目前確定的損傷性質是慢性損傷,有小包膜。

  炎癥?卡壓?還是神經鞘瘤呢?

  不一定,有可能是之前的牽拉過程導致了神經束的斷裂,在疤痕愈合的時候,形成了Ф結構。

  如此一來,吳邪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帶著關鍵診斷要素,來到了手術臺旁了。

  肌皮神經肱二頭肌支慢性損傷,可以看到是共線段近側端的兩條分支損傷,損傷部位有坨坨,不能完全排除感染或者其他征象。

  這都是自己依靠著自己的基本功,一點一點磨出來的,所以吳邪的記憶非常深刻。

  然而,到了床旁,以上磨合的過程,卻已經完全不重要,因為接下來的手術過程,與之前的磨合,幾乎不成相關性。

  這就是醫學的難點和魅力所在,你每走一步,都需要龐大、交織、復雜的醫學基本功來托底,否則的話,就是無根浮萍。

  手術過程,自己也要了然于心,才能夠更好地捕捉和理解在手術過程中,周曉檸教授可能予以的投喂,得到學識點。

  尺神經和正中神經到肱肌的雙神經束轉位!

  這個手術過程,不僅是要你開放尋找到肌皮神經的肱二頭肌支,這是轉位的受體。

  而且你還要先確定好,轉位的供體,也就是尺神經和正中神經。

  并且,在手術開始之前,需要找到上臂的血管走形,才能避免血管在手術操作中不會被誤傷。

  神經是運動生命之源,血管是生命之源,如果把血管損傷了,那么一切都是白干!

  吳邪再閱讀手術,閱讀,是一個很好的詞——

  患者如今仰臥位,上肢外展。這是體位,方便操作。

  目前周曉檸副教授取的是二頭肌間溝的中央部分的皮膚切口,正在剝離至肱三頭肌和二頭肌間隙。

  那么吳邪根據基礎解剖學,大概思考了一下周曉檸副教授的手術思路,現在的周曉檸副教授應該是在做‘神經、動脈切開探查術’。

  要確定尺神經在肱動脈內側,并同時辨認動脈側面的正中神經。這樣不僅能夠把血管分離,而且也能夠把供體的兩條神經找到,單獨分離。

  在這般之后,可以通過觸摸找到二頭肌側面深部的肌皮神經。

  如果技術足夠的話,還能夠通過電刺激肱肌和肱二頭肌神經束來確定哪支缺少運動功能。

  解剖二頭肌和肱肌分支并將它們從肌皮神經近端分離,然后把它們牽向尺神經和正中神經……

  在這里面,會有很多的知識面供自己提取,也可能是周曉檸副教授會講解關鍵的時刻,把握著一些原則。

  供體神經選擇是基于就近受體神經原則。

  此為原則之一,需要小心聽周曉檸副教授講,也或許不講。

  通常二頭肌支靠近正中神經而肱肌支靠近尺神經、但并不都是這樣。與受體神經無張力縫合是計劃松解位置的原則。

  這是第二原則,估計是必講的,可惜沒有筆記本,不然的話,可以畫一個重點符號。

  ▲

  接著就是雙束轉位修復肌皮神經!

  應該把握的原則就是,尺神經發出的尺側腕屈肌肌支轉位吻合肱二頭肌肌支、正中神經橈側腕屈肌肌支轉位吻合肌皮神皮神經的肱肌支。

  這個過程中,周曉檸副教授也應該會詳細講解。

  (注:以上為本人在學習和觀摩手術過程中的一種學習把握思路,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學習的,如有其他學習方法,可以說明指導一下,相互切磋。)

  手術還沒有進展到這一步,這只是吳邪根據自己的基本功,進行的一個大體手術過程的設計和推測,最后的步驟未必會完全一致。

  吳邪仍然是看客,卻已經閱讀得津津有味,他已經把手術的整體流程拆解,所以,他可以在手術的過程中,尋找一些更多的細節。

  即便沒有人關注,也沒有人會特別地去與他互動,吳邪仍然提取到了一些比較敏感的要點。

  就比如,在手術繼續進展的過程。

  “有一個經驗就是松解供體神經的遠側和受體神經的近側。用神經刺激可以幫助區分橈側腕屈肌和尺側腕屈肌多余的神經束。其他供體神經是來自正中神經的神經束,支配指淺屈肌和掌長肌。正中神經的運動支在神經的內側,而尺神經的運動支在神經的側面或中心位置。”

  “是吧?”周曉檸在問黃耀龍。

  黃耀龍與傅前進兩人都點頭。

  “學識點+1!”

  “學識點+1!”

  “……”

  大概是五六個小時之后,患者放置了1枚引流管和鎮痛泵!

  并將患者上肢用肩關節固定器制動,允許輕度的范圍內的肘關節和肩關節活動。

  周曉檸教授才說:“肩關節固定器在術后7天去除,肩關節功能鍛煉在術后2周開始。在二頭肌和肱肌功能恢復后就開始力量練習和后續功能鍛煉指導……”

  “好的,師兄。”黃耀龍此刻眉頭緊皺,或許是在回憶哪個部分沒有學好,哪里略有囫圇吞棗。

  傅前進教授則夸獎著說:“周教授還是厲害,這一臺手術堪稱完美,都比得上是教科書級別的手術了。”

  周曉檸一笑,微微搖頭:“神經轉位術不屬于基礎性的術式,目前沒有一個特別統一的手術原則,包括在剖開尺神經和正中神經在取神經束的選擇上。”

  “目前也沒有唯一的定論,無法定論,就不能成教科書。和教科書上那些極為經典的術式相比,還差遠咯。”

  周曉檸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懂得越多,越是謹慎,雖然他也覺得自己這一臺神經轉位術可圈可點,但是想要成為經典,書寫進教科書,那還完全不夠,更有厲害的教授們,對神經轉位術的理解更加通透。

  只是傅前進可能沒見過而已。

  黃耀龍聞言也說:“傅主任,我師兄目前的技術,成教科書雖然還沒機會,但是成工具書卻已經有了先例。”

  “師兄,之前的那一本手外科基礎入門與延展,您就是副主編吧?”

  教科書與專業型的工具輔助書不一樣,教科書更要具有基礎性、經典性兩種,必須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而工具輔助書,則是可以分享自己的經驗,總結自己的手術體會。

  這一句話,吳邪就能聽得出來,龍源師兄講的不是假話,周曉檸副教授的水平真的很高,否則也不可能成書,且是主編。

  周曉檸擠了擠眼睛,罵道:“那是師父給了機會,否則我哪里有面子成為主編?你說話也不經腦子,讓別人看笑話了。”

  周曉檸罵人的聲音白白的耳朵都在跟著動,然后還看向吳邪:“是吧,小吳,你可別笑話我啊。”

  同濟醫院的創傷依舊是國內頂牛創傷外科,雖然華中協和的手外一樣如此,可在懂行的人面前,還是要低調點,畢竟你又不是全方位地碾壓別人。

  裝逼裝過頭了是容易被人笑話的。

  而且一整臺手術吳邪都是個透明人,所以周曉檸還是決定把話題往吳邪這里引一下。

  不過吳邪哪里敢笑話啊,微欠身:“周老師,您可別開我玩笑,我在您面前,永遠就只是個學生,可不敢說笑話。”

  “周老師您的技術是沒人敢笑話的!”吳邪篤定,直接拉了一片人和自己站在一邊。

  讓周曉檸沒有空子鉆,除非周曉檸找得出這么一個人,那自己就人再。

  “哈哈!”周曉檸聞言一笑。

  “傅主任,你這個小吳還是會說話哈。”

  傅前進便道:“周教授,會讀書的人,走向了社會之后,其實學說話的能力也會相對比較強呢。”

  “那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這一臺手術都橫跨了中午的飯點。”

  傅前進說著,就給黃耀龍使了個眼色。

  黃耀龍作為周曉檸的師弟,就說:“師兄,我去問一下哪里的餐館還在營業,這個點,可能不太好找吃飯的地方。”

  周曉檸也的確是餓了,點了點頭:“好,你去找吧,把科室里的人都叫上,周末上手術,也辛苦了他們幫忙。”

  聞言黃耀龍就先去安排了,吳邪估計,是黃耀龍私下里要先準備一下什么東西,這才提前離開。

  吳龍善主治醫師以及兩位住院醫師則繼續在手術室里面等著把病人處理好,送回病房,吳邪則是跟在了傅前進和周曉檸的屁股后面,往更衣室方向慢慢走。

  出了手術室不遠,傅前進可能也覺得這一臺手術,吳邪的存在感不怎么強,就說:“小吳,周教授的手術技術,是全國都很強的老師,能夠跟著他學習的機會,來之不易,你們年輕人的學習能力強,一定要珍惜這樣的機會。”

  “不管怎么樣,我們科室后續的發展方向,就是手外科的周圍神經和周圍血管損傷這一塊。”

  吳邪聞言忙點頭:“好的傅主任!”

  “周老師的手術技術這么好,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的。”

  “就怕碩士階段沒有太多地接觸到手外科的手術,周老師嫌棄我。”

  周末的手術間都暗滅,安靜無人。

  周曉檸聞言便微微偏頭掃了吳邪一眼,開玩笑地問:“你對我們手外科的手術接觸得都不多,還說我的技術好啊?那好在哪里呀?”

  這會兒,三人正好走到往更衣室的通道,所以三人都是同時取下了帽子和口罩。

  然后傅前進微微一愣地稍微轉頭看了看周曉檸,心里暗忖吳邪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周曉檸,何必要與一個同濟醫院的研究生,這么為難。

  要一個碩士剛畢業的人點評你的手術好在哪里,這不是強人所難了么?

  不過周曉檸此刻的表情并不嚴肅,看起來就是開玩笑。

  傅前進心里才一松,幫吳邪說了一句:“那自然是哪里都好的。”

  吳邪點了點頭,含笑,把心里本來準備的話就吞了回去:“是的,傅主任!”

  “傅主任,小吳不愧是你的人啊,總喜歡和你一起給我戴高帽。”周曉檸略有失望。

  只是不好說明啊,吳邪是同濟醫院手外科的孟棠教授委托過自己的老師,稍微看帶一下的人,他本想評評這個小伙子的基本功在哪里,可現在又沒機會了。

  三人這才繼續往更衣室下面走。

  周曉檸因為剛順利完成了一臺手術,因此心情格外不錯,一邊換衣服,一邊說:“傅主任,等下我開車帶小吳去吃飯的地方吧,我吃了飯,想去周邊玩一圈。開車方便。”

  傅前進也在換衣服,而且頭被卡住,擺了擺才從襯衣里鉆出來:“周教授,等下讓黃耀龍陪你一起去唄?”

  “耀龍不是要去接老師嘛,我就自己隨便開車轉轉。”

  “小吳,你等會兒打車回來哈。”周曉檸就索性直接把話交到了吳邪這里,爭取與吳邪相處的機會。

  傅前進還是不特別放心周曉檸一個人出行:“小吳,你對恩市熟悉嗎?你要是熟的話,不如你去帶著周教授在周邊轉一轉?”

  “我是沙鎮的,以前來恩市的次數不蠻多。”吳邪有些為難。

  不是吳邪不愿意,而是周曉檸并非龍源,帶著龍源,吳邪可以十分隨意。而且周曉檸也不是唐玥瑋,帶著唐玥瑋,或者被唐玥瑋帶,哪里都可以轉一圈。

  “那等下我讓關云跟你吧,周老師,正好關云還能開車。”傅前進就這么安排。

  “成!”周曉檸的本意就只是要跟吳邪單獨處一會兒。

  ……

  到了地下車庫,吳邪看到了周曉檸副教授開的車只是吉利帝豪,還稍微愣了愣,只是幾乎沒有動作幅度。只覺得周曉檸這也太低調了。

  周曉檸拒絕了吳邪要開車的建議后說:“小吳,你對剛剛那臺手術,有沒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么?”

  既然傅前進不在,周曉檸就能夠更加直接一些。

  結合著病例來問。

  吳邪聞言稍稍眨了眨眼睛,轉過頭回問:“周老師,其實這個患者的診斷,我目前還沒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因素導致的損傷,也不像是肱二頭肌支的鞘瘤,但是看起來又像是壓迫導致的局部慢性損傷。”

  “然后在偶然的外傷因素下,導致了神經束內的斷裂,神經外膜和神經內膜也沒有問題,這里比較看不明白。”

  “然后就是,在周老師您剝離正中神經的神經外膜之后,選擇的那幾條神經束,轉接到肌皮神經的肱二頭肌支上后,會橋架跨過肱動脈和肱靜脈,這樣的橫跨不會影響到遠端的血運么?”

  周曉檸用具體的問題來問,吳邪就用具體的問題來回問。

  這是周曉檸給他的機會,吳邪自然是要把這個問題接住的,但是該怎么接住和處理,是要非常謹慎地掌握好尺度的。

  太過于驕傲,指點江山,顯得自己很專業,那就格外不專業。

  以具體的問題點出發,既能夠問出來自己想要的,也能夠涵蓋自己的基本功,讓周曉檸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

  周曉檸在聽到吳邪這個問題的時候,打方向盤的手都微微一顫。

  吳邪的這個問題相當專業,甚至專業型比科室里的博士更甚一籌,不是手外科專業的從業人員,根本不會這么問問題。

  沒答,周曉檸反問,語氣嚴肅:“之前有接觸過手外科的手術?”

  “很久之前有去過手外科,接觸過一點點。但?”吳邪欲言又止。

  并沒有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

  每個人的可憐是每個人相關人會在意的,和陌生人說這些,就交淺言深了。

  “工作之后就很少接觸,只是在來之前,為了避免我貽笑大方,所以做了一點點的基礎建設。”吳邪回得很直白。

  周曉檸內心翻滾,你這做的基礎建設可不止一點點啊。

  其實在手術室的時候,周曉檸就看到了吳邪,吳邪的氣質很穩,而且這樣的穩,不是裝出來的。

  他沒有因為自己被‘冷落’而慌張,也沒有被不理會而迷茫,強作歡笑。

  周曉檸有注意到,吳邪在整個過程中,都在思考。

  而這樣的思考,要么就是吳邪裝出來的,要么就是吳邪真的懂,他在閱讀,從自己的角度去閱讀。

  這其實類比于腹有詩書氣自華,真正懂手術和外科的,即便是在看手術的過程中,也會覺得很有味道,因為可以琢磨。

  一個琢,一個磨,就類似于品茶的一個過程,是一種享受。

  但這,很難裝出來。

  不過周曉檸并不好直接判定這個吳邪到底是什么水平,只是說:“晚上齊教授會來,在明天做今天我們討論過的那一臺手術。”

  “吃飯的時候,你也過來吧。”

  “估計傅主任也會叫你!”

  吳邪聞言,微微欠身,他懂了周曉檸的意思:“謝謝周老師!”

  這一臺手術,在周曉檸副教授無意識的教學過程中,他都得到了八點的學識點,如果明天齊教授再有意識地教學一下,那么他得到的東西可能會更加多一些。

  “工作之后,不分專業,但做好自己所遇、所做之事。”

  “機會也是一樣的。”周曉檸并沒有再和吳邪繼續深入交流,上面的問題也沒有回答。

  因為不必回答,吳邪既然現在不懂,他回答了之后,或許也不是吳邪一時半會兒就能夠通透的。

  但是已經了解了吳邪的基本功,這就足夠。

  這個吳邪,大大出乎了他的所料,至少,不言不語之間,比好久沒有再做過手外科手術的黃耀龍,以及剛接觸手外科不久的傅前進,都要強一點點。

  至少是一點點。

  然后再結合吳邪現在的年紀。

  在可塑性這方面,周曉檸已經有了底。

  可就不知道吳邪到底有沒有心思在手外科深耕,甚至進入到真正的手外科大門。

  這件事,自己都不好評判,不如就交給自己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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