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平安坐在副駕位置,看著景嫻吃癟的模樣,一臉憨笑。
跑?
宗師級正骨術的反向應用。
點穴術。
真當是擺設?
抓一個,要么卸掉胳膊,要么點個穴,讓他半邊身子一直麻著。
跑吧!
隨便跑。
正骨術反向應用,甭說整個寒城了,就算是整個北方,除了孫平安之外,不動手術的話,沒人能正回來。
至于中了點穴術的賊,就更簡單了。
就那拖著腿一步一挪的,讓你先跑10米,胖爺慢悠悠走過去,薅著頭發就給拎回來了。
真以為12個人沒想過跑啊!
能出來做賊的,最起碼沒有笨蛋吧!
真能跑的話,他們誰會愿意束手就擒啊?
還不是真的跑不掉,或者是就算跑得掉,后果也遠超他們的所能承受的范圍。
做賊而已,偷個錢包,偷個電瓶,偷個電動車而已。
要是真的變成通緝犯,小罪變大罪,何必呢?至于嗎?
中巴車駛入派出所大門,12個人排著隊下了車,很聽話的走進了派出所大門。
負責留守的王曉斌在看到孫平安和景嫻后,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大廳掛著的鐘。
10點整。
9點20出去執行任務,把路上來回的時間都算上,這才用了40分鐘?
這效率……也沒誰了。
然后,就是分開審問,走程序。
孫平安負責審訊的,是那唯一的一個,偷電瓶的小偷。
“姓名。”
“張元。”
“年齡。”
“18歲。”
孫平安微微皺眉,18歲,剛剛成年。
“18歲,沒上學?”
“8歲的時候,我爸媽出車禍死了。”
“我被伯伯收養,我爸媽的賠償款,還有我家的房子,都被我伯伯給占了。”
“然后我伯伯就把我送進了福利院。”
“我初二的時候就輟學了。”
孫平安眉頭緊皺。
“那你平時住在什么地方?”
“夏天住在防空洞里,冬天住在大草甸子里。”
孫平安愣了一下,道:“你說反了吧?”
張元搖搖頭:“夏天的時候,防空洞沒蚊子,涼快,有挺多人在防空洞納涼。”
“他們吃剩下的東西,就夠我吃飽了。”
“冬天的時候,防空洞雖然比外面暖和,但地太涼了。”
“大草甸子上雖然冷,但是我可以搭草屋,下大雪的時候,可以搭雪屋。”
“我有棉被,再生個爐子,不冷,還能下套子抓麻雀野兔。”
孫平安暗嘆了一聲,他沒有體會過對方的生活,憑想象,是無法和人家現實的生活相符的。
“你就沒想過學一門技術?”
“我沒有身份證,戶口本在我伯伯哪里,他連門都不讓我進。”
“我也想學一門技術,可沒人要,我也沒錢交學費。”
孫平安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這時,景嫻走進了審訊室。
“孫平安。”
無論對景嫻有多不爽,在所里,規矩還是要有的。
孫平安起身,立正。
“景所。”
景嫻不屑的瞥了一眼被審訊的張元。
“做警察的,別有同情心,這年頭窮苦貧困的人多的是,人家為什么沒有出來做賊?”
“你一旦同情犯罪嫌疑人,就容易思路受到影響,跟著犯罪嫌疑人的步調走。”
“最終會犯下不可彌補,甚至無法挽回的錯誤的。”
孫平安點了點頭:“謝謝景所,我知道了。”
景嫻再次不屑的瞥了張元一眼,轉身離開。
孫平安打開警隊內網,輸入了張元的名字,然后從一大堆同名人中,找到了眼前這個張元的個人信息。
張元并沒有說謊。
8歲那年,父母因車禍雙亡,他被親伯伯收養,但是并沒有辦理收養手續。
只是因為他伯伯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按照程序,屬于自行收養。
9歲時被送進了公立的福利院。
雖然有著公立的頭銜,但畢竟不是盈利組織,只能提供基本生活保障。
就是能吃飽,但是甭想吃什么好的。
能穿暖,但都是好心人捐贈的。
反正基本上都處于凍不死,餓不死的生活狀態。
福利院也提供上學的機會,但是只有9年,初中畢業就不能留在福利院,而要走上社會,一切全都靠自己了。
想要獲得新生,要么被收養,要么憑借優異的學習成績,拿到獎學金。
然后靠著獎學金,走高中、大學這條路,獲得新的人生。
不過,這些都是極少數。
大多數,都是初中畢業就走上社會,當服務員,洗碗工,去工地扛水泥搬磚等等。
14歲,初二那年,輟學,離開了福利院。
后面的記錄,只有2次因為盜竊被抓,拘留了幾天就放了出去。
孫平安嘆息了一聲。
同樣都是人,可人生,卻有著極大的不同。
“你偷了多少電瓶?”
“23組。”
“還記得偷電瓶的地方嗎?”
孫平安這問話,就是程序型問話,換成任何警察進行審訊,都是要問這一下的。
基本上犯罪嫌疑人能回答出3-5個,大致的位置,差不多的時間,就行了。
這就是立案的證據。
以前程序模糊的年代,抓一個賊,恨不得把所有懸案都扣他腦袋上。
這也導致了不少冤假錯案的產生。
“記得。”張元點頭道。
讓孫平安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張元竟然用沒戴手銬的那只手,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破舊的小本子。
“11月4號,晚上9點20,在八里橋的蘭苑小區門口,我偷了2輛電動車的電瓶。”
“11月15號,凌晨2點,在星豐路的有朋友網吧,偷了2輛電動車的電瓶。”
“11月27號,中午12點半,在仁豐路的風云餃子館后門,偷了1輛電動車的電瓶。”
“12月……”
10幾次偷電瓶,日期,時間,地點,清清楚楚。
孫平安都驚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小偷,這尼瑪偷東西,居然還要做記錄?
怎么的,是準備等老了,寫回憶錄的時候用?
還是被抓了之后,給警方提供詳細證據,讓自己在法庭上被判的更重一些?
“你記這玩意兒干啥用?”孫平安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我尋思著,這不快要過年了嘛!”
“過年的時候,正好是飯店那些過年不放假的地方,最需要人手的時候。”
“到時候我就能找到一份工作了。”
“然后我賺到錢了,就去補償那些被我偷了電瓶的人。”
“警察哥哥,這樣,是不是就不算是做賊了?”
孫平安,被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