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小說網 > 風起明末 > 第四十四章:血色夕陽(二合一)
  當曹變蛟領兵擊破了流寇前陣之時,其實流寇已經是陷入了混亂,士氣也向著下面瘋狂的跌落。

  但這個時候還并非沒有挽回的機會,只是還沒有等高迎恩緩過神來,右后方山嶺之上響起的炮聲徹底的壓垮了其余流寇戰斗的意志。

  高迎恩使老弱、步隊居中,這一部分足有十萬余人,他們在行進的時候本就極為密集。

  明軍火炮居高臨下,甚至不需要瞄準,便可以百發百中。

  每打出一炮必能建功,在人潮之中炸出一團又一團的血霧。

  死亡的恐懼折磨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對于火炮的恐懼使得一眾流賊的士氣跌至了谷底,就是連其中原本需要維持秩序的老匪也不例外。

  饑民在逃亡,步隊在潰敗,馬軍也在潰逃,而那些精騎則是跑的更快。

  相互踐踏者、推搡逃亡者不計其數,因此造成的死傷甚至比其被明軍火炮殺傷的還要多的多。

  隨后左良玉更是帶領著家丁殺入陣中將其攔腰截斷,兩側的山嶺之上也冒出了大量的旌旗。

  連綿不斷的銃炮聲更是使得一眾流賊驚慌失措,整個戰場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熱粥,混亂不堪。

  兵敗如山倒……

  敗局已定,再如何抵抗也只是螳臂擋車,一些試圖抵抗的流賊甚至連浪花都沒有掀起。

  曹變蛟和左良玉兩人帶領著甲騎猶如兩條張牙舞爪的火龍一般,輕而易舉的便撕開了流賊的陣列。

  流賊的大陣被其撕裂開來,沖的四零八落,支離破碎。

  曹變蛟和左良玉一路銜尾追殺而去。

  四散逃亡者慌不擇路,跪地投降者不計其數。

  “嗚——————”

  中軍之中號角再響,伴隨著旌旗的揮動,軍令也是一級一級的傳下。

  陳望舉起了手中的令旗,喝令道。

  “全司保持行軍隊列,一局在前,四局押后,沿路追擊!”

  軍令下達,眾人雖然有些許的慌亂,還沉浸在此前的廝殺之中,但是得益于還算長久的訓練,很快也都在其軍將的約束之下恢復了秩序。

  組成一局的便是那些老兵,而二、三、四局則是由新兵組成。

  老兵多持刀盾,甲胄齊備,老于戰陣,火器攜帶的較少,多是弓箭,作為司內排頭最為合適。

  原本是三眼銃和鳥銃等火器混雜,不過陳望在接受右司之后將大部分雜亂的火器都分給了左司,只留下了三眼銃。

  陳望并沒有讓其全部更換鳥銃,大同兵用慣了三眼銃,而且使用的極為熟練,一時間換上了鳥銃反而戰力會被拉低。

  再說也沒有更多的鳥銃交給他們使用,所以陳望讓其保留下了三眼銃,甚至還多使了些銀子讓人又調撥了些許。

  沒有花費多少的時間,在陳望發號施令,上稟消息的時候,眾人便已經是變成了行軍隊列,甚至比左司還要快上一分。

  “嗚————”

  諸司諸部先后踏上了官道,伴隨著一陣陣完成集結的號角聲。

  中軍之中金鼓再響,陳望沒有怠慢,立即下達了進軍的命令,領著身后的親騎壓再陣邊向前快步而去。

  行了只是不到一里的距離,陳望便聽到了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馬蹄聲。

  陳望回頭望去,正好望見了曹文詔那面火紅的大纛,數百名騎兵跟隨其后,接連越過了中部左右兩司,以及左陣左司的隊列疾馳而來。

  陳望連忙勒馬向旁邊靠攏了些許,他知道曹文詔這是要帶領剩余的一些騎兵,前去接應曹變蛟和左良玉,以便擴大戰果。

  步隊的事務都被交給了曹鼎蛟,由曹鼎蛟統領兩營,命其輕裝急行,于后接應。

  一路追擊,道路之上滿地的尸骸,沿山邊野是逃散的流寇。

  曹鼎蛟不斷的派出騎兵前去驅趕跪地投降者,將其聚攏起來看管。

  這些人已經失去了膽氣,兵刃早就被其丟掉了,基本上兩三人就能驅趕著數百人乃至上千人。

  就像是草原之上牧民牧羊放馬一般……

  隨著越發的深入,逃散的流寇的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輕裝急行不帶輜重,就算是穿著甲胄,大部分軍卒的速度都比普通的流寇要快的多。

  說是流寇,其實也就那些馬軍和精騎算的上真正的寇。

  其余的大部分都被裹挾的民,或則是因為活不下去被迫入伍的人,這些人他們饑一頓餓一頓,罕有吃飽的時候,又哪里有力氣逃跑。

  一路輕裝急行趕到停口鎮外之時,一眾明軍已經是氣喘吁吁。

  陳望眼神微凝,神色微變,饒是回憶原身的記憶,見識過了無數的慘狀,但是看著眼前的景象,他仍然是難以平靜。

  他的心終究是血肉長成的,而非是什么鐵石心腸。

  停口鎮居于兩水交匯之處,左右皆臨水岸,被兩條河水的支流分開。

  陜西連年大旱,兩條河水曾經干枯,但是今年旱情減輕許多,如今兩條河流已是重新又匯聚起了不少的河水。

  停口鎮外,只能看到大量不斷游走的明軍騎兵,分不清楚到底是從屬在曹變蛟還是左良玉麾下騎兵。

  他們揮舞著馬刀,不時將砍翻一人,游走在人潮的四周,逼迫其進入河水之中。

  此時兩水沿岸已經站滿了不少的流民,不時有人被擠入水中不斷的掙扎。

  河水之中密密麻麻皆是攢動人頭,甚至連水流都為之減緩……

  上級的軍令下達,就地駐守停口鎮,收攏俘虜,打掃戰場。

  戰場之上其實并沒有什么需要打掃的,流寇哪里有什么能夠入眼的武器和兵刃,大部分都是一些破爛根本沒有用處,

  只有一小部分的步隊老匪,還有被殺的馬軍身上有不少的銀錢,有一些能用的兵刃和甲胄。

  打掃戰場并沒有花費多長的時間,除去兩營的軍卒之外,邠州此前還招募了不少的鄉勇充任軍中作為輔兵。

  說是輔兵其實就是民夫,在戰事結束之后,他們自然也被派上了戰場打掃。

  這些城中的征募來的輔兵,完全就是戚繼光在兵書之中所說的那種絕對不能選的奸猾者。

  就算是有軍卒督促,但是還是有很多的人偷奸耍滑。

  這樣的人要是進入軍營,只會是影響軍中的風氣,陳望直接將其和自己麾下的新兵分隔了開來,以免其收到影響。

  作戰的時候,三局的新兵都沒有出什么亂子,只有兩個鳥銃兵忍不住想要提前放銃被督戰的老兵割破了脖子,切了耳朵。

  這兩個人就是本場大戰之中陳望麾下所有的傷亡。

  不過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倒是出現了幾個小插曲。

  那些沒有見過戰場慘烈的新兵,走到狼藉一片的尸堆上打掃清理之時,很多人都吐了出來。

  被鳥銃、三眼銃等火銃打死的人還好,起碼還有一具完整的尸體,死相并不恐怖。

  但是被佛朗機,被虎蹲炮轟中的人,很多人的身上被打的破爛不堪,甚至鑲嵌著不少的鉛子,看上去極為滲人。

  死相最為恐怖的是那些被發熕炮的炮彈所打中的賊匪,那一部分賊匪身體早已經是支離破碎。

  還有被曹變蛟帶領的騎兵所斬殺的賊匪也是死狀極慘,有人已是被戰馬踏的已經不成人形。

  不少的新兵都吐的稀里嘩啦,他們心中恐懼不已,甚至有脆弱一些的人當場便哭了出來,但是礙于軍令他們卻不得不要打掃戰場。

  陳望掃視著破敗的戰場,看著正在打掃戰場的一眾新兵,心中一片冷然。

  見識血腥殘酷的戰場只是這些新兵所需要經歷的一步。

  打掃戰場也能鍛煉其精神和意志力,減輕其對于戰場的畏懼。

  第一戰是這樣的結果和經歷,其實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沒有多少的傷亡,便有了戰陣上的經驗,見識了戰爭的殘酷,見識了鮮血淋漓的戰場。

  在這個時代,只有嚴格的訓練和軍紀才能保證一支軍隊有足夠的戰力,但是也會使得其精神遭受的壓力極為巨大。

  而血腥的戰場和死亡的恐懼更是無時無刻的刺激軍卒的神經,打磨著軍卒的意志。

  正是因為如此,在古代軍中才會有營嘯發生,營嘯最大誘因正是因為精神長期處于緊張狀態,緊繃著無法放松。

  現在陳望并沒有很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只能是盡力約束和一定的正向引導。

  現在他只是一個把總,上面還有千總、還有中軍、其上還有總兵,只有當他自己主持一營之時,有些事才能夠去做。

  此戰大勝,曹變蛟陣斬高迎恩,斬首級七百二十級。

  左良玉斬首首級八百九十級,繳獲撞天王旌旗,但是沒有斬殺撞天王。

  俘虜無算,擊破平涼賊十四萬人。

  但陳望并沒有贏下大戰的喜悅,因為這一戰明軍本不應該贏……

  在歷史上,那個時候曹文詔已死,平涼府流寇東進,明軍在數敗之后軍卒潰亡大半,邠州城陷。

  最后還是曹變蛟領湫頭鎮殘軍支援,收攏潰兵止住了敗勢,才使得其暫時止住了東進的趨勢。

  但是現在因為他救了曹文詔,這一戰明軍不再只有兩三千人,而是增至到了五千余人。

  洪承疇授權曹文詔坐鎮邠州,而左良玉帶領的昌平軍也被留在了邠州城下。

  如果只讀履歷和戰績,很多人對于曹文詔的第一印象就是猛將。

  曹文詔曾多次領騎兵與敵軍搏殺,皆有戰功,大小戰事數十陣,敗少勝多。

  而且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做到“持矛左右突,匹馬縈萬眾中。”

  但實際上曹文詔還頗為知曉用人,長于謀略。

  現在的高迎祥雖然聲勢浩大,但是也并非是諸營的盟主。

  一直以來統領諸營的盟主,真正意義的只有兩人,一是王嘉胤,二才是紫金梁王自用。

  紫金梁王自用、高迎祥、張獻忠登人曾經都是從屬王嘉胤。

  王嘉胤曾為邊兵,后逃亡歸里。

  崇禎元年之時因年荒乏食,率眾起義于府谷,連敗官兵,聲名鵲起。

  連在白水發起首義的王二都從澄城率部與其會和,后王二兵敗被誅,王嘉胤領軍轉戰,連戰連捷。

  于是稱王設官,建制割據,三十六營的雛形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建立。

  王嘉胤當時甚至擊敗了洪承疇帶領的平叛官兵,但是最后卻是被曹文詔用計斬殺,其部也被曹文詔盡數擊潰。

  而后進剿陜西、山西等地,連戰連捷,戰功顯赫。

  朝廷更是破例,命陜西、山西兩省諸將皆受曹文詔節制。

  而曹文詔也指揮其連敗流寇諸營,一度壓制著諸營無法抬頭。

  無論是進軍方向,還是出戰時機都恰到好處。

  曹文詔在待人處事的方面簡直也是模板。

  關內關外諸軍一眾軍將都與其交情不淺,甚至連文官都與其關系不菲。

  曹文詔原本和洪承疇有舊怨,被洪承疇打壓過戰功。

  巡按御史吳甡當初甚至因為戰功的事情上書彈劾洪承疇,為曹文詔爭功。

  在復起之后,曹文詔在接到詔書后直接乘馬趕往靈寶求見洪承疇,以示尊重。

  洪承疇因此和曹文詔冰釋前嫌,甚至拍著背為曹文詔送行,后對于曹文詔一直待以親信。

  如果說曹文詔是莽夫的話,那么恐怕這個時代也沒有幾個人不是莽夫了。

  夕陽映紅了整片天空,染紅了晚霞。

  但是晚霞再如何的鮮紅,都紅不過地下那被鮮血所染過的土地。

  陳望牽引著戰馬,行走再滿是尸骸的停口鎮外。

  遠方,血色的夕陽緩緩落下,當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之時,黑暗徹底籠罩了整個大地……

  《明史·列傳·卷一百五十六》

  “檄文詔入關,文詔乃馳至靈寶謁承疇。”

  “承疇……曰:‘此行也,道路回遠,將軍甚勞苦,吾集關中兵以待將軍。’拊其背而遣之,文詔跌馬去。”

  “……俄副將艾萬年、柳國鎮復戰死。文詔聞之,瞋目大罵,亟詣承疇請行。”

  “承疇喜曰:‘非將軍不能滅此賊。顧吾兵已分,無可策應者。將軍行,吾將由涇陽趨淳化為后勁。’”

  關于曹文詔的戰績簡結。

  計殺王嘉胤。(高迎祥、張獻忠、王自用等早年從屬于王嘉胤。)

  生擒杜三、楊老柴、魁大虎,降伏郝臨庵。

  陣斬滾地龍、混世王、掃地王、紅軍友、獨行狼、點燈子等。

  清剿陜西、進入山西,朝廷命陜西、山西兩省諸將皆收曹文詔節制。

  于山西令兵擊潰紫金梁、混世王、姬關鎖、八大王、曹操、闖塌天、興加哈利統帥的七大營部,迫使其逃離山西。

  追擊截殺,連敗紫金梁、老回回至武鄉,追過天星于高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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