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碗見底了,證明孩子確實很餓了,他還朝著黎秋的碗里張望了眼。
“還想喝?”黎秋看見了他的小動作。
他點點頭,“好喝。”
“我只能再分你一點,因為我也沒吃飽呢。”實際上黎秋是不想讓他吃太多,空腹久了不能一下吃太撐。
給小碗里舀了兩勺后,傅霖風也滿足地笑了。
黎秋不動聲色地問身旁的男人:“是不是他的腳還要拍片子治療,這時候看他情緒穩定應該可以試一下。”
等了兩秒不見有回應,轉過頭撞上傅云熙的目光,見他正怔忡地看著自己。
“怎么了?”
傅云熙回過神來,“沒什么,只是……”他垂眸沉念了下,“覺得你跟小風在一塊默契地像原本就是一家人似的。”
黎秋心頭一跳,這話觸及到了她內心深處的傷疤,斂轉眸光涼了聲:“只是你的錯覺罷了。”她跟余曉蕓的兒子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家人,這次如果不是看在傅奶奶的面上,她也不會同意留下來的。
傅云熙眸光明明滅滅,最終只道了句:“我去找醫生問下情況。”
等他離開后黎秋靜看傅霖風,這孩子像了他父親七分,尤其是眉眼,一看就是兩父子。但因為年齡還小,看人的眼神沒有他父親那般犀利,透著純真。
心中一動,輕聲詢問:“你認識剛才出去的那個人嗎?”
傅霖風疑惑地抬眼,茫然看向門,又再回看她。
這狀況讓她猶疑地又問:“剛才這里除了我,你還看見其它人了嗎?”
傅霖風的回答卻是:“這里只有蘭姐姐啊。”
不由一愕,為什么他只看見了她?
沒過一會醫生過來了,觀察了一陣后建議帶孩子去檢查室試試看。可要把傅霖風擱推床上,他立即縮成一團滿臉抗拒,而且目光驚慌地來看她求助。
最后只得她伸手將他抱了起來。
檢查不能算不成功,可全程都得她抱著孩子,等報告時她又帶了傅霖風去心理科。將剛才的狀況說明之后詢問醫生:“請問他是真的沒看見他爸爸,還是出于別的原因不肯說?”
傅云熙從骨科那邊剛拿了報告過來,推門時就聽見黎秋的這問,不由心中一緊頓住步伐,就站在門外想聽聽醫生怎么說。
醫生道:“基于這個孩子曾有過自閉癥的病歷來看,他是真的沒看見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黎秋一驚:“怎么會這樣?我當時還有和他爸爸在說話啊。”
“自閉的孩子其實是把自己封禁在一個他覺得絕對安全的世界里,一般情況下任何人都進不去的。因為所有外人包括孩子的父母,都屬于外來入侵者。所以他能接受你屬于很反常的一種心理狀態,一定曾經有某一個點你讓他感受到了安全感,從而從內心深處將你歸類于他的同類人。”
聽醫生這番話,黎秋越加吃驚了,她與傅霖風有過的交集數手指都能數得過來。怎么就她的身份甚至凌駕于他父母之上了?她何時給過他安全感啊?
突聽身后傳來詢聲:“那要如何讓其余人進到他的世界?”
下意識地回頭,見傅云熙面色清冷地走進來不由心中揪了下,她是特意避開了他來詢問醫生這情況的,卻還是被他知道了。
心理醫生疑惑而問:“你是……”
“我是孩子的爸爸。”
醫生眼中露出了然,點了下頭道:“本身自閉兒童就需要做心理疏導,家長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尋找能被他認同的點去融入他的世界,再慢慢解開心結。不過現在的情況特殊,也可以說你們有個最好的契機,就是孩子能認可媽媽。”
黎秋一愣,反應過來竟又被錯認成傅霖風的媽媽了。
還沒等她張口,就聽傅云熙略過自己追問:“那這個契機要怎么把握?”
“在于媽媽的引導。這時候媽媽起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你可以嘗試著先把爸爸引進他的世界,看他會否抵觸。”
黎秋沉默。
這一次她沒有再去解釋自己的身份,當她身在這個地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就意味著會被不斷地誤解,她不可能向每一個人去一遍遍解釋。
從心理科出來,傅云熙就扶住她肩膀道:“醫生并不知道你不是小風的媽媽。”頓了頓,目光落向她懷中的傅霖風,“換作任何人都可能會誤會吧,誰能想他唯一認定的人會不是他媽媽。”
黎秋心頭一滯,咬牙作出決定:“我會竭盡全力讓他能認下你,那之后我就退了。”
傅云熙眸光一沉,“為什么這么急?”
“我總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吧?”黎秋反問,頓了頓,目光落向他處,“而且,我還要找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