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曹梅和曹平一行二十人或坐在沙發或站在一旁，齊齊看向眼前單人沙發上坐著的羅校中，各有異樣的目光。
羅校中黑了劉藝妃，楚軒不把羅校中怎樣，看起來還什么事都沒有。
不僅如此，在羅校中旁邊坐著的肖主管，又給了他們一件差事。
雖然還不知道這份差事具體是什么，但聽羅校中將是他們的領導者，這讓他們滿是詫異。
這什么情況？
楚軒就這么和羅校中和解了？
還是說，楚軒讓羅校中辦事來給個交代？
他們不知道羅校中在前一兩個小時里和楚軒談了些什么，反正目前情況讓他們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但這是人家的事，跟他們沒關系。
他們更在意的是，這位肖主管給他們的一份大差事——去南韓。
可去南韓干什么？肖主管只給他們說了個大概。
他們二十人一分為二，一批人跟羅校中去南韓，到了南韓聽羅校中的話行事；一批人留在京城，接收來自南韓的消息，然后賣給媒體散播出去。
接收什么消息？肖主管沒說，可作為狗仔的他們能猜出個大概。
既然讓他們這群狗仔辦事，還搞得這么神秘，也只能是韓流藝人的黑料了。
楚軒要搞韓流藝人？
張那拉嗎？
被黑了這么久的楚軒，忍了這么多天，終于要反擊了嗎？
可只搞一個張那拉用得著他們這么多人？
這群狗仔浮想聯翩，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我不知道為什么找你們，但這是送錢的活，要么痛快點把協議簽了，要么趕緊走人。”
羅校中自顧自地吃著飯，還是他中午買的那份胡蘿卜炒肉。
飯菜已冷，但他吃得很香。
作為資深狗仔，這樣的生活條件他早已習慣。
剛在璀璨時代和楚軒完成第一個協商項，親眼看到楚軒讓人打款20萬，并得到母親驚訝的電話回復，他心中數月以來沉甸甸的石頭就此放下，徹底沒了后顧之憂。
對于楚軒暫時的既往不咎，還真真切切的愿意幫助他，他心存感激下也想盡快解決楚軒交代的事，也想盡快辦完事后回家陪陪父母和姐姐。
他已經把完整的視頻給了楚軒，楚軒在明天就會把視頻散布出去，他后天就要帶人去南韓辦事，時間有點緊。
狗仔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看向曹梅，把決定權交給她。
他們本就是曹梅叫來的，還有就是曹梅這個人年紀雖不大，有時候智商也忽高忽低，思維仿佛直線漂移一般，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轉彎，讓他們跟不上節奏。
但面對一些重要的選擇時，曹梅總能一錘定音，選擇一條有利的路。
這很神奇，也讓相識許久的他們對曹梅很信服。
面對兄弟姐妹們的目光，曹梅低頭看了眼協議：“除了酬勞外，得到的消息賣出去后你我七三分成？”
馬律點了點頭。
“這部分能說詳細點嗎？”曹梅問，事關兄弟姐妹的利益，她必須要謹慎以待。
馬律雙手環抱，看著他們道：“薪浪旗下有家新聞公司，從南韓得到的消息，你們留在京城的人撰寫成文案稿件賣給這家公司，以稿費形式結算報酬。”
“不用擔心這是黑錢，這是正當的交易。”
“也不用擔心銀行卡突然入賬一大筆錢被凍結，結算的時候公司財務會備注，也會照常入稅。”
曹梅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去到那邊要注意什么嗎，就只聽……”
曹梅瞥了眼羅校中，上午的時候他們一大伙人還去蹲他，這會兒卻成了他們的“上司”，這讓曹梅有些許尷尬，也不知如何叫喚。
“還是就只聽羅哥指揮？”她道。
羅校中抬眉看了看她，又低頭吃飯，道：“有些消息買得到，有些消息或許沒有，但又能買到一些實時的消息，你們根據這些實時的消息去蹲點拍就行了。”
“給了伱們確切的時間和地址，你們還拍不到點東西，那你們還是轉行吧。”
“還有，如果我沒有安排任務，你們就待在酒店哪都別去。”
羅校中放下碗筷，掃視眾人：“華國人到哪都要受到華國法律的約束，即便在國外犯事，被人舉報或投訴到國內，回國后依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們不知道南韓的法律，我也不認識你們，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規矩人，為避免你們搞事影響整個行動從而浪費時間，除了任務時間外你們還是乖乖待在酒店最好。”
“如果……有誰影響了辦事效率，那就別回國了。”
別回國？……有狗仔渾身一顫，這羅校中這么恐怖的嗎？
“咳。”肖主管“咳”了一聲：“別嚇人，嚇跑了我找誰去？”
羅校中咧嘴一笑，又拿起碗筷吃起飯來。
那被嚇到的狗仔，面對附近同伴揶揄的目光，有些害臊地撓撓頭。
“趕緊的，別墨跡。”羅校中催促。
曹梅低眉看著協議，實則在心里做最后的思想工作。
他們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自詡是狗仔圈里的一道光，只賣或散布娛圈里頭可實錘的茍且和齷齪，以圖讓全國人民都看到娛圈的真實面目。
然而，理想是偉大的，現實是無奈的。
明星們都神神秘秘的，哪那么容易實錘。
長久搞不到活，就要面臨開支上巨大壓力。
大部分狗仔可以偽造事實，弄些花邊新聞博人眼球以牟利，但他們的理想不支持他們這么做。
以前很多同行都嘲笑他們，當個狗仔哪有正大光明蹲點的，不怕餓死？偽造些新聞多簡單的事？
她對此不屑一顧。
她也一直認為，往往最簡單的事最難，往往看起來很難的事最簡單。
想是這么想，但面對現實的壓力，還是很難頂。
曹梅看著協議，她有很多具體細則不明白，但她非常清楚一點，楚軒在為劉藝妃報仇。
她很堅信楚軒就是這個目的，這或許是來源于女人的第六感。
曹梅覺得這次的活是個機會，且隱約有預感是個大機會。
這個機會就如同貂蟬，把握住了就能對那些嘲諷他們的同行實現反殺。
這個機會又如同西施，想起現今網上對楚軒和劉藝妃的網暴，大部分流言都來自韓流，而他們現在將要趕赴南韓尋找反擊的機會，有種間諜一般的刺激感。
這個機會也如同王昭君，第一次出國辦事，還很有可能為華娛圈打壓韓流，這次出國讓她又有種出塞的榮譽感。
這個機會又如同楊貴妃，如果把握住了又順利完成，或許能讓他們發光發熱，又有榮華富貴，從而改變一生。
四大美人在手，天下我有。
正如同伴們對曹梅的了解，思維就跟直線漂移一般，這么一會兒就轉了山路十八彎。
沒人搞得懂曹梅的神奇腦回路，但不妨礙曹梅燃起激動的心，提筆率先簽下了保密協議。
同伴們見此也不再猶豫，紛紛效仿。
……
翌日中午。
辦公室里，楚軒和蕭舒在沙發上相對而坐，吃著中飯。
吃完最后一口炒粉，楚軒端起了烏雞湯。
“老板，那我等下回家收拾下東西就去酒店和他們匯合了。”蕭舒小口吃著粉，抬眉看楚軒。
湯還很燙，楚軒小小喝了口，點了點頭：“提前和他們接觸一下，互相熟悉了到南韓那邊好辦事。”
蕭舒點了下頭，表示明白。
楚軒把湯碗放下，起身到辦公桌上拿起一張名片，回返沙發坐下后把名片放在蕭舒跟前茶幾上。
他道：“這是薪浪微娛在南韓那邊一名股東的特制名片，上飛機去南韓前提前打個電話，這位老板會派個人來接機。”
“你跟派來的人匯合后，拿國內的身份證給他看一下，他會給你一張銀行卡。”
“卡里頭都是韓元，作為你們在南韓所行一切的資金。”
“事情辦完回國前記得打電話還給人家，還要把所有花銷列個清單給我。”
“我這邊到時候和這位老板對下賬，要還他人民幣。”
蕭舒拿起名片看了看，把楚軒交代的事銘記在心，點頭道：“明白。”
她把名片放進包包里小心收好，吃了口還剩半碗的粉就不吃了，起身整理著茶幾上殘余。
“楚總，把其余的魚放一些到會議室的魚缸行嗎？”辦公室的魚缸前，前臺兩名妹子拿著小漁網在網魚。
一旁的兩個盆里裝滿了各種品類的魚，讓原本看起來滿滿當當的魚缸水里一下清空了大半。
“你們看著放。”楚軒回道，端起碗把烏雞湯一口喝完，將空碗遞給蕭舒讓她一起清理掉。
蕭舒把殘余收拾干凈后，接通了一個電話：“……好，我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沖楚軒道：“老板，薪浪新聞公司那邊根據視頻寫出了文案，只是視頻可能造成的影響太大，他們中午要開會商議下，下午兩點上班的時候會公布出去。”
“行。”楚軒點了點頭。
“那老板，我先走了？”蕭舒提起包包。
楚軒微微頷首：“去吧，一切順利，回來給你發獎金。”
蕭舒展顏微笑，揮了揮手說了聲：“老板拜拜。”
目送蕭舒出門離開，楚軒面色變得平靜，該安排的都安排了，就看后續結果如何了。
“楚總，搞定了。”網魚的前臺妹子轉頭道。
“辛苦。”楚軒點了下頭，從沙發起身走向魚缸。
待兩個妹子抱著裝滿魚的盆離開后，他拿出手機給魚缸拍了個全景照。
楚軒低頭撥弄著手機，打開郵箱功能，將照片上傳為附件，以默認的【無題】為名，化作萬千毫不起眼之一的郵件發送了出去。
與此同時。
某局辦公室里，楊弘毅看著眼前的郵件，露出淡淡笑臉。
郵件里頭無文本，只有附件是一個熟悉的魚缸，可魚缸里除了青魚外，別無他物。
看在他眼里，楚軒已是做出選擇。
他沒有回復郵件，僅是當做垃圾郵件一般直接刪除。
而后，他翻開給自己定下的行程表，將華藝兄弟、光線傳媒、京城文化等幾家大型娛樂公司的名字后頭列為【待定】。
……
京城，五星級酒店。
全惠貞雙手抱臂，在名貴的毯子上來回踱步，眉頭緊蹙。
四溢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照在她的半邊身子上，本應溫暖和煦才是，可她臉上略有陰云。
劉藝妃的黑料這都發布出去第三天了，楚軒為什么還沒反應？
面對華國家長的集火，金在熙都替張那拉再次發聲道歉了，雖然華國家長們不買賬，但也畢竟給了反應不是？
這幾天金在熙好像也熄火了，她也知道金在熙在南韓那邊忙著張那拉上綜藝的事，而面對如此輿論，金在熙無論如何應對也不是辦法，所以金在熙選擇暫時消失她能夠理解。
可楚軒呢？
張那拉的韓流粉和大批黑粉，都已經霸占他和劉藝妃的個人頁面了，那評論區簡直是不堪入目，徹底淪陷。
淪陷的程度，言論的骯臟，連她一個資深經紀人都看不下去。
面對鐵板釘釘的有圖有料的“證據”，楚軒和劉藝妃的很多粉絲都無言以對，壓根抵不住韓流粉和黑粉的瘋狂。
如此情形，楚軒怎么還能忍？
難道，他和劉藝妃鬧掰了？
徹底懶得理會了？
全惠貞浮想聯翩，又難以釋懷，作為一個明星，且是超一線的大明星，面對漫天流言蜚語傾盆而下，這一不回應二不公關的，超出她的預料。
璀璨時代的公關團隊很渣？到現在都想不出可行的公關方案？
還是說，楚軒是資本，站的位置太高，真就一點不在乎這些是是非非？
金在熙這么搞你，張那拉的韓流粉那么黑你，真就不準備反擊？
楚軒你是不是男人，這么能忍的嗎，真就是“忍者神龜”？
全惠貞越想越煩，面對如此引爆全國的輿論，楚軒的不作為，讓她無法理解，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她扭頭：“如果你女人出軌了，你會怎么做？”
宋承先在沙發上坐著，玩著手機上的小游戲，聽到全惠貞的問題，他不假思索：“他出我也出唄，換一個也行。”
全惠貞滿頭黑線，老娘認真問你問題，你能不能正常點？
“如果是你很愛的女人出軌，你會……”
“不可能。”
全惠貞的話音未落，就被宋承先打斷：“很愛？這個詞不會出現在我身上，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是我的作風。”
全惠貞臉色一黑，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要不是在她手底下最火，她真想爆一句出口：瑪德！智障！
看全惠貞臉色難看，宋承先微微一笑：“別這樣，玩笑，玩笑。”
看全惠貞臉色緩和，宋承先放下手機，一副認真沉思模樣道：“你想想，楚軒是資本，在華國娛圈地位也很高，這樣的人能和一名普通的演員產生什么深厚的感情？”
“網上那些“神雕俠侶”、“國民情侶”、“互相成就”什么的，估計也都是炒作。”
“說不定現在楚軒和劉藝妃私底下已經鬧掰，已經分手，已經分道揚鑣了。”
“那么，劉藝妃的黑料跟楚軒有什么關系？”
“而且，自己的女人出軌了，這讓楚軒多沒面子？”
“如果回應又被網友嘲諷的話，那豈不是更丟臉？”
“都是男人，我理解楚軒。”
理解你妹！……全惠貞很是無語，她可不認為楚軒和劉藝妃的感情是假的，至少從兩人在微末之際就一起攜手打拼的事跡來看，這感情很難是假。
全惠貞扭回頭，不再跟宋承先探討這個問題，再繼續探討她估計要被氣死。
她看向窗外的景沉思一會，仍舊想不出個所以然，完全判斷不出楚軒的心理。
如果是金在熙的話，能否預料到楚軒的動作或心理動態？
全惠貞甩了甩頭，怎么又想到這個臭三八，真掃興。
只是沒由來的，她心里那份隱隱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他們人呢？”她扭頭，問經紀團隊成員的動向。
“出去玩去了。”宋承先道。
“小樸又突然請假回國了，平常就他機靈，現在倒是沒人和我一起捋捋思緒。”全惠貞蹙眉。
“別想了，休息會吧，累不累啊？”宋承先無奈道。
全惠貞搖了搖頭，剛想繼續整理思緒的時候，房門卻是“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她和宋承先同時看向門口，旋即她邁步走去開門。
可當他將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呆愣當場。
宋承先滿是愕然，警察怎么會找上門來？
“我是京城某安人民警察，警號……，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或是外籍工作證，請配合調查。”
全惠貞和宋承先相視一眼，目光中多了些莫名的恐慌。
他們做了什么，他們當然清楚，但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買賣黑料在華國也犯法嗎？
還是說，造成了不好的社會影響屬于犯法？
這不可能吧。
也許，是他們猜錯了。
全惠貞和宋承先搞不明白，但又疑神疑鬼得有些緊張，各自出示了可證明身份的證件。
幾名警察的其中一名帶隊的拿過證件，目光上下比對多次并確認兩人身份后，才出示文件擺在兩人眼前。
“網上一份視頻顯示你們涉嫌非法交易公民個人信息，侵犯公民個人信息，偽造、捏造并散布謠言侵犯他人名譽權。”
“現依法對你們進行傳喚調查，你們有權保持沉默，而你們對我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將成為對你們有利或不利的證詞。”
“請跟我們走一趟。”
……
夕陽西下，楚軒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沐浴著余暉，遠眺沉浸在夕陽里的城市之景。
薪浪新聞公司那邊已經發出去視頻幾個小時了，除了視頻外，他還把劉藝妃和保鏢杰斯的合同協議發給了新聞公司。
至于新聞公司怎么寫文案，他不清楚。
他現在也不知道網上是什么情況，造成什么樣的轟動，也不知道全惠貞和宋承先被警方帶走。
此刻他只想著，把韓流兩字拆開，賦予新的定義。
韓代表在華的南韓藝人，流則代表流走、滾蛋的意思。
從今天起，“韓流”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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