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咬著嘴唇,只覺得委屈不已。
他憑什么就這么揣測她?
她忍不住說道:“我點菜的時候司雪也是在的,而且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還要吃,她自己的身體情況,難道不應該是她自己最了解嗎?!”
陸時謙皺著眉,突然間加重了語氣:“你什么意思?”
“……”
顧念垂眸,將話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剛剛……也是一時氣急,口不擇言了,并沒有什么別的意思。
陸時謙看著她的發頂,深邃的目光意味不明。
顧念也沒有再說話,該說的剛剛已經說了個遍,這會兒她也不知道該從什么方向去找補。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房間里的燈突然滅了,陷入一片黑暗。
“……啊!”
顧念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隨后就被陸時謙攬進了懷里。
兩人突然拉近距離,男人身上清冷的氣息傳了過來。
顧念半分骨氣也沒有地心跳加速起來,一瞬間,剛剛的劍拔弩張倒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她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陸時謙的一只手護在她的發頂,輕輕順了順。
他……是在下意識的保護她嗎?
四周漆黑又靜謐,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顧念靠在陸時謙懷里,逃避似的沒去想這兩天發生的事。
這對于陸時謙來說同樣煎熬。
抱著馨香滿懷,心里平時壓抑著的那些想法,在這黑暗里肆意生長。
可他又知道,懷里的這個女人成天腦子里想的都是和他離婚、分開、劃清界限。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又將她抱緊了一些。
顧念怕黑,身處黑暗之中,她總覺得四周像是有什么東西會從角落里爬出來一樣。
她條件反射地就伸出手,緊緊抓住陸時謙的衣服。
陸時謙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小聲安撫道:“應該沒什么事,大概是線路故障了。”
“……他們怎么沒有提前說?”
這會兒顧念的聲音就跟小貓兒似的,全然沒有了剛才和他頂嘴時的硬氣。
而他們兩個的姿勢,陸時謙只要一低頭,就能吻到她的額頭。
發絲上熟悉的清香鉆進他的鼻翼里,懷里的小女人,一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貼歪他的懷里。
黑暗里,陸時謙漆黑的眸子暗了暗,聲音啞沉:“可能是突發情況。”
顧念感覺到他的下巴抵在了自己的頭頂上,腰上的手也緊了緊,可她此時已經無心在意了,黑暗帶來的恐懼漸漸滲透過來,令她喘不過氣。
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樓道里傳來了一陣腳步,隱約能聽到酒店工作人員和房間開門的聲音。
“去看看那邊停了沒有……電閘跳沒跳?”
“您好,請不要驚慌,只是小問題,等會兒就修好了……”
可外界的聲音都被顧念屏蔽在了身外,她只覺得這房間中的黑暗如有實質,仿佛變成一只長相怪異的野獸,正在對她緩緩伸出利爪。
她平時一個人連夜路都不敢走,睡覺也要留一盞夜燈。
這種黑暗恐懼癥,說出來顯得異類,又難免矯情的嫌疑,她從沒告訴過陸時謙。
此時,顧念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渾身微微顫抖。
她緊緊抓著陸時謙,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深海中溺水時的浮木。
陸時謙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他突然想起來,患著胃病的司雪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
她現在起身都困難……沒有人在身邊似乎不行。
想到這里,陸時謙臉上露出一絲擔憂,手掌在顧念頭上順了順,安撫道:“沒事,應該一會兒就來電了。”
說完,他就想把顧念拉開一些,可顧念緊緊地拽著他的衣服,半點也不肯松手。
陸時謙又在顧念背上拍了拍,盡量放輕聲音道:“司雪一個人在房間里,她怕黑,而且身體還不舒服,我得回去照看她。”
“你在房間里坐著別動,不會有什么事。”
突然聽到這話,顧念心口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渾身上下難受不已。
她想說她也怕黑,可陸時謙并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推開她就轉身離開了。
門開了又合,顧念一個人站在黑暗里,恐懼橫生,不知所措。
一墻之隔,徐煬在房間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來電。
聽到外面走廊里陸陸續續的腳步聲,他突然有些擔心顧念。
拿出手機給她發了微信,半天也沒有人回,索性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還是沒有人接。
想了想,他直接拉開房間的門。
正好門口有一個服務員路過,他叫住了對方,“麻煩問一下,大概還有多長時間才來電?”
“抱歉先生,目前還不知道呢,我們的電工正在搶修,請您耐心稍等一下。”
徐煬沒再多說什么,朝著顧念的房間走了過去。
房間里,顧念瑟瑟發抖,縮在墻角小小的一團,眼淚無聲地落在地上,連聲音都不敢哭出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她眼前不由得浮現出父親出事后的場景。
冰冷的停尸房黯淡無光,父親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白色的布在黑暗中尤其顯眼,以至于后來的醫生打開了燈,她眼前也只有無邊的黑暗和那塊白布。
黑暗到底有多可怕,就是此時身處其中,覺得無處可避。
那些黑色的奇怪觸手朝她伸過來,像是要將她分食一般。
也沒有人能保護她,爸爸不見了,哥哥也不見了,陸時謙……他去陪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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