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值戰亂, 米糧價貴,天一門弟散成好幾撥,將那些珠寶金玉折算銀錢, 全部換了糧食藥材,又買了幾艘漁船,將貨物先運到海島上,來來回回折騰了七八天,最后終于勉強湊齊了所有東西。
與此同時, 北邊的軍隊一路高歌猛進, 勢如破竹, 直接斬殺了楚軍元帥, 前方二萬人被俘,有七成都盡數歸降,昭寧帝聽聞消息后血攻心,連遺詔都未來得及立便駕崩了。
邵王見勢不好,已然生了退意,楚如今內憂外患, 無異于燙手山芋, 他算當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干脆擁護太登位, 欺他幼, 強要了一堆賞賜,在北軍未打進來之前, 帶著隊兵馬回了自的封地。
皮之不存, 毛將焉附。楚的朝廷眼見已經垮了半,底的官員猶如一團散沙,再難聚攏。北軍打入之時, 那些個守城之將有忠心不怕死的,直接以身殉國,有看清時局的,則直接開城門投降,已經隱隱波及到了南邊。
第日后半夜,天還未亮的時候,明宣等人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了,他們輕手輕腳的走房間,未驚動任何人,悄悄走了府衙。
曲淳風不愿任何人知道他們的落與去處,故而謹慎萬,特意選了后半夜人睡的熟的時候離開,誰曾想一府衙門口,便看見一輛四駕馬車在停在門口的青石路上,車夫帶著一頂小氈帽,懷抱著一根細長的馬鞭,腦袋一點一點,靠在車轅上打瞌睡。
曲淳風皺眉,回頭看向他們:“你們誰叫的馬車?”
天一門眾人見狀面面相覷,然后紛紛擺手搖頭,表示不知,曲淳風見狀欲說話,卻見原本緊閉的府衙門忽然吱呀一被人打開,從面走了一名探頭探腦的中男,赫然吳顯榮。
他平日喜好享樂,平日所穿皆綾羅綢緞,今日卻破天荒穿著一身相當樸素的布衣,懷緊緊抱著一個雕花的檀木箱,不知裝著什么東西,量不輕,將他壓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天一門眾人沒想到他們半夜偷溜居然還能被人撞見,齊齊傻了眼。
而吳顯榮沒想到他半夜準備帶著錢財跑路,在門口居然撞見了曲淳風一行人,見狀身形一僵,人傻了,懷抱著的一箱金條險些掉來砸到腳。
明宣等人不自覺退到了曲淳風身后,小問道:“師兄,現在怎么辦?”
曲淳風示意他們噤,抬眼看向吳顯榮,哪怕做偷溜這種事,有一種光明的坦然,音平靜問道:“吳人半夜門,有什么要事去辦?”
吳顯榮:“……”
逃命算要事嗎?
楚現在雖然危了,但沒完全垮,吳顯榮還官身,卷款逃殺頭的罪,在曲淳風這個國師面前,他嚇的心肝都在顫,絞盡腦汁的編借口:“回……回國師,北地敵軍一路打入楚國境內,以致人心惶惶,官聽聞鄰縣缺糧,百姓易而食,身為父母官,想去看看境況,以……以……”
曲淳風聞言看了眼他懷中沉甸甸的木箱,心中有數,卻只當不知,意味深長的道:“原來如此,那便祝吳人一路順風。”
逃命罷了,這天人都在逃,橫豎不缺他們兩個。
吳顯榮聞言只當自混過去了,心中暗松一口,準備點頭應,然而待看見曲淳風他們,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什么,猶豫著問道:“敢問國師,深夜離府,這要去哪啊?”
曲淳風將劍換了一只手:“你不必管。”
上官做事,不需要向官交待,他以問吳顯榮,吳顯榮卻不能問他。
吳顯榮聞言一怔,反應過來連忙請罪告辭,這天眼見著馬上都要易主了,他都沒打算當這個官了,曲淳風去哪自然不關他的事,陪笑說了一通吉祥話,慌不迭的爬上馬車離開了。
急促的馬蹄在長街響起,最后在夜色的籠罩漸行漸遠,直至沒了音,曲淳風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府衙,卻見那燙金的牌匾已經落了灰,呈傾垮之勢,收回視線,天一門眾人道:“走吧。”
海邊已經提前停好了數艘小船,他們抵達岸邊的時候,輕車熟路成幾批上了船,朝著中心海島劃去。明空第一次坐船,頭暈腦脹,眼冒金星,他左右看了一圈,見所有師兄弟好像他反應最,面色蒼白且虛弱的問明宣:“二……二師兄,你頭不暈嗎?”
明宣原本在悠哉悠哉的劃船,聞言愣了一,反應過來道:“當然暈啊。”
不過距離上次翻船,他在海泡了半天,連續一個月都在島上過野人日的時候,再暈有限度了。
明空真沒看來他哪暈,明明面色紅潤,好的不得了,趴在船邊奄奄一息,只剩喘的份了,有無力的問道:“師兄,我們為什么要去海島啊……”
去深山老林不好嗎,還以上樹掏鳥窩。
曲淳風坐在船頭,衣袖被風吹得翻飛不止,只自顧自用布帕擦著手中的劍,聞言音淡淡,頭不回的道:“沒有為什么。”
幾艘船挨得近,旁邊那些師兄弟聽見他們的話,都沒忍住看了過來,數雙眼睛齊刷刷盯著明空,光芒熱烈,試圖向他隔空傳遞這些時日以來的八卦。
明宣:怎么能沒有為什么,別聽師兄那個假經的。
明義:師兄和一條魚在一起了!!!
明籌:那個島上有好多鮫人,好多好多!!!
……
四面八方傳遞來的信息量太多,明空一句沒讀懂,他只以為自話太多,惹了師兄們不高興,被那些灼熱的目光盯得后背發涼,無意識往船面縮了縮,連忙閉嘴。
唉!
師兄們只能恨鐵不成鋼的收回了視線。
曲淳風自身后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覺得那些師弟總算安靜了來,眼見著海島越來越近,欲站起身,誰料船身卻忽然一歪,像有什么東西扒了上來,眾人嚇了跳。
曲淳風本能 本能要拔劍,定睛一看,卻見臨淵。
鮫人兩只手扒在船邊,墨藍色的長發在水中四散開來,膚白唇紅,堪稱絕色,映著深不見底的海面,妖邪怪誕,他眼中卻滿歡喜,從面浮起來的時候吐了一個泡泡,攥住曲淳風的衣服擺道:“你怎么才來啊。”
天一門眾人:喲嚯~
明空見狀一臉驚慌,瞪了眼睛道:“……師兄!妖怪啊啊啊啊啊!”
明宣眼疾手快一捂住了他的嘴:“噓,別說話。”
那鮫人心眼小,師兄心眼更小。
曲淳風聽見明空的喊,意識回頭,卻見他被明宣捂著嘴不了,習慣性皺眉,又緩緩松開,低道:“他不妖怪。”
依舊言簡意賅,并沒有解釋別的什么。
臨淵原本懶懶的趴在船邊,聞言看去,面色不虞,魚尾一甩,直接澆了一波水在明空身上,見他被嚇的一愣,頓覺有趣,樂不支的游入了海中,又偷襲想澆一波水在曲淳風身上,卻被后者反應敏捷的側身避開。
這個愣木頭!
臨淵哼了一,干脆自游到了岸邊,慢慢打理著自漂亮的尾巴,等著曲淳風過來找他。
但如果曲淳風不來怎么辦?
那自去找他吧。
船靠岸之后,天一門眾人紛紛了船,明空被那些師兄捂著嘴拖到了一旁,去強行接受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八卦。曲淳風沒在意,只以為他們整理米糧去了,環顧四周一圈,見臨淵一個人坐在礁石邊,頓了頓,邁步走了過去。
曲淳風生性內斂,說不什么話來,他掀起衣袍在海灘上席地而坐,將佩劍放在身旁,陪臨淵一起待在海邊,遠處一輪紅日從海平線上冉冉升起,渲染片驚心動魄的血色。
很靜謐美好的一幕,但臨淵顯然并不滿足于只這樣單純的看風景,他傾身靠過去,扣住曲淳風的后腦,迫使方低頭來,直接親了上去,柔韌微涼的身軀緊貼著他,明明溫度偏低,但曲淳風卻只覺灼熱。
曲淳風本能掙扎了一瞬,又被臨淵強行壓,他見那些師弟并不在此,借著礁石的遮掩,半推半與方吻做了一團,將身鮫人親得呼吸不能,雙眼泛紅。
臨淵墨藍色的長發散落在海灘上,愈發襯得膚色蒼白,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眼一顆淚痣蠱惑人心,精致的唇微微紅腫,他魚尾輕蹭著曲淳風的腿,然后牽引著方的手放在了自的尾巴上。
那有一處魚鱗柔軟至極,輕易便破開。
臨淵音沙啞曖昧,他勾著曲淳風的指尖一邊動作一邊道:“難受……”
曲淳風沒說話,他看了眼亮的天色,身形有些僵,只感覺指尖有些濕濡,微微用力想抽回來,卻被臨淵按住不得動彈。
鮫人似乎忍到了極限,魚尾用力一甩,帶著些許煩躁,直接抱著曲淳風滾入了海中,然后朝遠處的另一座小海島游去。
曲淳風的君禮儀已經一退再退,沒了任何余地,他被臨淵壓在岸邊時,仍想守住那搖搖欲墜的東西,攥住方纖細的手腕提醒道:“現在白日。”
白日又怎么了。
臨淵輕輕啄吻著他的唇,又探一截柔軟嫣紅的舌尖舔了舔,捏著曲淳風灼熱泛紅的耳垂道:“沒關系,他們看不見的。”
臨淵說著,又像小動物似的在他頸間蹭了蹭,語單純,帶著些許鼻音:“我好想你。”
他不走路,只能在海等著曲淳風過來找自,但方偏偏很少現在海邊,每次見面都隔著天半個月,漫長且無望。
曲淳風聞言垂眸,莫名感受到了這名鮫人身上的難過,他動了動僵硬的指尖,然后緩緩抱住臨淵,想說些什么,又說不來,只能反身將方壓住,用最實際的行動來表達。
二者間,每次都臨淵最為主動纏人,但一旦曲淳風主動起來,他又變得相當乖順,感受著男溫熱的吻密密落在臉上,睫毛輕顫,不由得緩緩閉上了眼。
曲淳風還喜歡用腿,但臨淵不知不想起上次被強行開的恐懼感,不肯變回去,后來曲淳風漸入佳境,動作不如一開始那么溫吞,臨淵為了保住自的魚鱗,只能變成了腿。
紅日緩緩上升,那瑰麗的血色逐漸變淺,在漸亮的天幕中變成了一抹橘色,海面平靜無波,只有微小的浪潮一波接一波的涌來,將傾灑的陽光打碎成粼粼波光。
鮫人音被撞的破碎不成調,上挑的眼尾逐漸泛一抹妖冶的紅,隱隱帶了哭腔,只能攥緊一旁的礁石艱難穩住身形,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再無平日得意又張揚的惑人,無力仰頭,性感的喉結暴露在空中,除了脆弱還脆弱。
臨淵被刺激的眼淚汪汪,嗓都哭啞了,這輩從沒流過這么多眼淚,最后卻又被身上的男人盡數接住,然后緩緩凝成了一顆顆小不一,晶瑩剔透的鮫人淚珠。
當太陽已經懸在頭頂的時候,曲淳風總算停了來,他撐在臨淵上方,見方雙目渙散,模樣憐,心想何必自討苦吃,修長的手捧著那一堆在陽光熠熠生輝的鮫人淚珠,靜靜打量片刻,然后放入了乾坤袋中。
亮晶晶的東西鮫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更何況自的眼淚,臨淵扒住曲淳風的手,音還有些啞,小委屈道:“那我的眼淚。”
曲淳風看著他,片刻后,嗯了一:“我知道。”
臨淵被他認真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跳錯亂,冷血動物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耳根灼熱什么感覺,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能紅著眼眶又小重復了一遍:“那我的眼淚……”
嚶,他好想要一顆。
曲淳風又嗯了一:“現在我的了。”
這句無賴話簡直不像從他嘴說來的,但曲淳風偏偏說來了。
臨淵嘗試著眨了眨眼睛,想再哭一顆來,然而怎么都哭不來了,他伸手悄悄去扒拉曲淳風腰間的乾坤袋:“你還我一顆好不好?”
曲淳風不為所動,淡淡挑眉:“自哭。”
臨淵:“哭不來……”
曲淳風聞言看向他:“要我幫你嗎?”
臨淵: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