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小說網 > 我的千吻墜落 > 第五十九章 美好的肉體
  何東帆回北都,陪老太太帶了兩天小孩兒。

  林冀把林安嶼送過來了。

  假期最后一天上午,何東帆把林安嶼送回去。

  騎自行車載她,路過城市公園。

  他停車,推著自行車帶林安嶼從公園穿過去。

  何東帆想起好幾年前,她也曾和寧欣路過這里。

  那時是過年,滿目的大紅燈籠。

  現在是中秋,滿目的月白色兔子燈。

  當年任意擺攤的小攤位已經不復存在,現在都是井井有條的園區規劃。

  一路上,林安嶼嘰嘰喳喳。

  何東帆再次感慨,寧欣多好啊,安安靜靜的跟著走,不像林安嶼,一眼沒看著人就不見了。

  她跑去排隊領免費的月餅。

  何東帆無語,家里那么些月餅,各式各樣的不吃,跑這兒領免費的。

  排了近十分鐘的隊,林安嶼拿著一個油紙包裹的五仁小月餅,蹦蹦跳跳的回來。

  走出公園,何東帆騎上車,微微側頭:“你好好吃,別弄我衣服上面。”

  他話才剛落,前面竄出一個闖紅燈的老年人,一個剎車,林安嶼整個人都按在何東帆背上。

  擦!

  林安嶼舉著扁了的月餅,先告狀:“表哥,都怪你!”

  “怪我什么?”何東帆單腳踩在地上,拉著衣服回頭看,“你是不是給我衣服弄臟了?”

  林安嶼這才看見好大一塊油漬,她伸手扯了一下他衣服,又是一個手抓印,她連忙放開,加重語氣彰顯理直氣壯:“誰讓你不買輛四個輪子的車?”

  得!

  還被嫌棄了!

  林安嶼陰陽怪氣:“我舅舅都買兩輛車了!”

  何東帆訕笑一聲:“那你找他去!”

  林安嶼閉嘴,輕聲嘟囔:“我才不找他!”

  “是他不樂意帶你玩兒吧?”何東帆踩上腳踏,斥責這個白眼兒狼,“也不看看每次都是誰帶你玩兒,還嫌棄我的車!”

  “不嫌棄,我不嫌棄。”林安嶼諂媚起來,“表哥,等我長大了,我給你買車!”

  “就你?”他持懷疑態度。

  林安嶼思了兩秒:“那我讓我舅舅給你買。”

  林安嶼的舅舅,以前逢年過節何東帆常會碰到,近幾年去國外留學了,一共也沒碰見過兩三次。

  何東帆和那種矜貴的人玩不到一起。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吧,是明明他的年齡還大幾個月,卻要小輩的跟著叫一聲舅舅,這誰受得了?

  反正何東帆自己受不了,跟刀片剌嗓子似的叫不出口。

  何東帆無聲笑,添把火:“行!我等你把你舅舅家搬空!”

  何東帆到林冀家,直接被叫到書房。

  ioi賽事第一名,證明了何東帆選這條路是認真的。

  林冀私下去了解過那個賽事,和何東帆聊了約一個小時,了解他的想法和規劃后,算是徹底點頭了。

  何東帆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寧欣。

  他回到玉和,還沒等來寧欣的電話,先等來他父親的電話。

  他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主要是罵他任性妄為,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識好歹,還威脅說他如果執意選擇那條路,便不認他這個兒子。

  何東帆也知道,自己選擇這條路阻礙了他父親的美夢。

  畢竟那位還等著他能從林冀那里得到利益。

  好諷刺啊,他的親生父親只把他當牟取利益的工具,好像從來沒愛過他呢。

  但他,又很愛他的妻子和女兒。

  好像更諷刺了。

  他站在洗手臺前,面對窗外,涼薄地笑笑,語氣氣人:“認不認我,您說了算!”

  “你——”

  何東帆沒等他說完,掐斷電話。

  窗外,晚霞翻滾著紅暈,幾只黑色燕子展翅掠過,是雨后天晴的絢爛。

  何東帆看著通話記錄,往下翻了翻,才看見寧欣的名字。

  嘖!

  那個說支持他選擇這條路的人,怎么還不打電話來?

  江心從廁所出來,洗手:“今天就我們兩個人,要不要出去吃?”

  “吃什么?”何東帆懶懶應。

  “牛肉拉面,好久沒吃了。”

  何東帆點頭,說了聲‘行’。

  他轉身走到衣柜面前,隨手拎出一件蔚藍色連帽衛衣套在黑色t恤外面。

  江心口中的牛肉拉面是一家清真飯館,在學校外面的商場,負一樓。

  兩人坐下,江心點了牛肉拉面,何東帆點了丁丁炒面。

  等面的空隙,江心拿著手機玩手游,何東帆一手撐著下頜,一手在桌上輕輕的、有節奏地敲打,漆黑的眼眸無神,百無聊奈。

  江心玩游戲得心應手,可以抽空跟何東帆搭話,他安慰他:“她不是說了忙完就找你嗎?”

  何東帆不應聲。

  江心又開口:“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工作,跟我們在象牙塔的不一樣,忙很正常,你多理解。”

  “……”

  江心笑,調侃:“我看你都快成怨婦了。”

  何東帆不想否認,不想說話。

  商場負一樓不比外面,外面因為下了一整天的雨,涼爽舒適,這兒卻憋悶燥熱。

  不遠處的超市在提前做國慶節活動,一個大喇叭循環念叨活動促銷內容,更添嘈雜。

  何東帆眼皮耷拉著,視線掠過各色各樣的人,但傳遞到大腦中,就是毫無二致。

  突然,他手下‘噠噠噠’的聲音停止,眼睫顫了顫,眼皮掀起,頭微微往右偏。

  他日思夜想的人穿了一條寬松的淺色牛仔褲,上身是米白色針織開衫,從側面看,單薄。

  她瘦了。

  她步伐正常,看來腿已經無大礙。

  她左手提著一個布袋,應該是剛逛完超市。

  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脖頸線條漂亮,走起路來馬尾輕輕甩動。

  何東帆沒立即動,只是順著她的方向徐徐轉動身子。

  他都半個多月沒見她了,想她想了太多次,都懷疑是不是幻影。

  ******

  寧欣趁著國慶節活動去超市買抽紙和衛生巾。

  她結了賬從超市出來,魂不守舍,腦袋里是剛才楊曉楨打的那通電話。

  楊曉楨打電話來,問寧欣在干什么。

  寧欣說,在逛超市。

  楊曉楨瞬間來勁兒,氣得要死:“我提醒你,你看好你的手機,我半個月被偷兩次手機了,一次是電影院,一次就是逛超市!媽的!老子逮著他,非給他兩拳。”

  寧欣馬后炮:“我一直想跟你說,不要把手機放敞開的包里。”

  “知道了,不敢了。”楊曉楨話鋒一轉,扭捏試探的語氣,“欣欣,你最近有沒有見何東帆呀?”

  寧欣站在商品架前挑選商品,眼神頓了一下:“沒有。”

  楊曉楨也不拐彎抹角:“那你這段時間有沒有想他?”

  寧欣咬著唇沒應話。

  她確實想他了,不由自主的很多很多次,畢竟生活化的東西,是無孔不入的。

  比如她剛才去吃飯的地方,就是何東帆曾經帶她去的。

  但這種想,是喜歡?還是習慣?

  又比如,她有時候想起和何東帆親密的肢體接觸時,會身臨其境看見他的臉,聞見他的呼吸,感覺到他身體的溫感,會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但這種心顫,是喜歡?還是洞悉他感情之后的無措?

  寧欣真的下不了定論。

  歸根究底,還是他們相識的時間和長久以來相處的身份,讓正確答案迷離不清。

  楊曉楨沒聽見回答,自覺寧欣是默認了,她接著問:“那你還是不打算見他嗎?”

  寧欣把看好的商品放進購物籃里:“嗯。”

  楊曉楨不理解:“你這到底是什么策略?”

  寧欣嚕嚕嘴,老實說:“我覺得是因為我們前段時間走得太近了,適當保持點距離,他可能就會覺得,沒喜歡我。”

  而她,也能再自省一下自己的情感。

  楊曉楨自我理解后,疑惑:“你是不信他真的喜歡你?”

  寧欣不知道怎么闡述,想了半天,舉例:“這樣說吧,如果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跟我說喜歡我,想和我過一生,我會覺得這是結合感情、生活、適合度后的表白;可是一個二十歲的男生跟我說喜歡我,這份喜歡可能對比三十歲的喜歡,不添雜其他,更純粹,但也是一種即下的感情沖動,這種青春期的沖動能維持多久呢?太散了。”

  “你這是年齡歧視!”楊曉楨不認同寧欣的話,直性子反駁,“照你這樣說,那個謝先生對你的表白,就是結合感情、生活、適合度的,他覺得你年輕漂亮善良對孩子好,能當個好后媽,是真心誠意要和你在一起的,那你怎么不接受?”

  “……”扯哪里去了?

  楊曉楨繼續說:“何東帆那小子的喜歡對比一下差哪里了?寧欣,你不會不明白什么樣的感情都有風險,都不一定能走到最后這個道理吧?你用年齡去推測風險,拒絕一段感情,在我看來,這不是理智分析,是膽小!”

  膽小?

  是又不是!

  寧欣不膽小,她可以接受風險。

  可那個人是何東帆的話,她就膽小。

  因為很重要的一個結果擺在那里,如果他們開始了,沒有走到最后,就是永遠的分開。

  寧欣不想再失去了。

  這是寧欣現在很確定的事。

  寧欣走到超市收銀臺排隊,隨口應付:“行!我膽小!行了吧?”

  楊曉楨頓時啞口無言。

  寧欣輕輕一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結賬了。”

  楊曉楨放棄洗腦大業:“行吧,那我再說最后一句。”

  “好,你說。”

  “你說你要好好生活,好好生活怎么能沒有愛情呢?所以你別下意識拒絕開始。”

  寧欣無奈笑,好脾氣的順著她:“好。”

  楊曉楨開心了,得意洋洋:“那我再說一句。”

  寧欣搖搖頭,下命令:“最后一句。”

  “好。”楊曉楨清清嗓子,聲音反而小了,像是用手捂著嘴,“何東帆平時調侃一句都臉紅,純情的不得了,而且他這個年紀,沒談過戀愛,又有美好的肉體,我勸你,過了這個村就沒——”

  楊曉楨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寧欣掐斷電話。

  寧欣當時內心斥責:楊曉楨!說什么鬼話!還要臉不要!

  可她現在,站在扶手電梯上一樓時,把手上的布袋放在腳邊,抬頭一看,看見前面站著一個穿正裝的男人。

  沒何東帆高,也沒何東帆腿長,沒他肩寬,還沒他腰細…

  寧欣瞬間回過神,斥責自己:寧欣,你還要臉不要!

  她的內心正在邪惡邊緣掙扎,恍惚間感覺身后貼近一個人。

  因為有陰影投下,還有一股熱氣貼近肩膀的位置。

  寧欣心下立馬警惕,她下意識想起楊曉楨的遭遇,偷手機的賊。

  她左手握緊拳頭,在那個陰影埋下來時,反手一拳過去。

  耳邊傳來吃痛的聲音,且隱忍著。

  悶哼。

  寧欣倏然轉頭,正對上何東帆近在咫尺的臉。

  他痛得眉心有深深的溝壑,內雙的眼睛微瞇著,露出平時并不明顯的、淺淺的雙眼皮線條。

  他手背抵著左邊唇角,微抬起眸:“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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