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喜兒衣著襤褸,一動不動的站在包子鋪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熱氣騰騰的包子。
而那包子鋪的老板自然不愿看到她,穿成那樣還站在他店鋪門口,確實有些影響生意。
于是便竹棒想要將她轟走。
正好被老爺夫人見了,動了惻隱之心,便買了幾個包子給她。
喜兒起初也不敢拿,可實在架不住腹中饑餓,拿起包子便逃去了后巷。
但是沒過多久,她又出來了,走到老爺夫人面前直接跪了下來,看這個意思,是想要老爺夫人收留她。
老爺夫人見她雖說穿著邋遢,但長得還算清秀。
而且這后院正好也要找個丫鬟,便將她收留了下來。
到了太白居,夫人幫她梳洗換了衣服之后,都讓大家眼前一亮。
往常這太白居除了夫人和兩個孩子之外,都是些大老爺們。
如今多了個姑娘,大家都頗為照顧,稍微重一些的活都不讓她做。
但是喜兒卻十分規矩,從來都沒有恃寵生嬌,老爺夫人交代的事情也認認真真的做好。
因而大家更是對她生出了一絲敬佩之意!
至于她的身世,喜兒卻是不太愿意提起,老爺夫人也沒有逼她。
這兩年多的時間里,大家也一直都相安無事。
可讓大家覺得奇怪的是,喜兒在這兩年里,不說逢年過節,甚至是在淡季修灶的日子都不曾回去過。
大家便猜測,喜兒的家中必然是遭到了變故,流浪至此,只是這種事情旁人也不太好多問,喜兒便將這太白居當成了自己的家,一住便是兩年。
陳安晏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且他也有些懷疑,這安辰年歲尚小,會不會看錯聽錯了。
見到陳安晏沒有怪自己,陳安辰也總算松了口氣。
眼看著陳安晏的注意力沒有在自己身上,便悄悄的背對他,將那碗飯倒進了桌上的菜碗之中。
他生怕將這碗飯端回去之后,陳文錦會以為他還沒有吃飯,逼他把這飯吃掉,到時候就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而他這些小動作自然瞞不過陳安晏,不過現在也不是跟他計較這個的時候。
過了午時,陳安晏也小憩了片刻。
可他并沒有休息好,反而覺得心煩意亂。
其實喜兒的事情好辦,最多應該就是花點銀子就能解決的事,真正讓他頭疼的是丁堅。
丁堅從昨夜出去之后到現在還沒回來,這是他在水缸睡著那次之后從未發生過的事,可他雖然擔心,偏偏又無能為力。
去看了一眼薛啟堂,還在休息,看來這一趟真的把他累壞了。
在小院中轉了兩圈,對于丁堅之事還是沒有頭緒。
微微嘆了口氣,朝著喜兒的屋子去了。
這兩年來,他跟喜兒還算親近,他也想看看能不能幫她什么忙。
可讓他奇怪的是,喜兒竟然不在屋里。
就在他準備回自己那邊小院的時候,陳安辰突然跑了過來。
對著陳安晏神秘兮兮的說道:“哥,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陳安晏奇道:“什么秘密?”
陳安辰看看了四周,湊到陳安晏耳邊說道:“我知道喜兒姐姐藏銀子的地方了!”
陳安晏看了看他,正聲道:“你怎么知道?”
“是我親眼看到的!”
言語之中,說不出的得意!
中午陳安辰從陳安晏這里回去的時候,路過喜兒的房間,便想著再去看看。
到了門外發現窗戶沒有合嚴,便透過窗戶朝里面看。
卻正好看到喜兒從柜子的一個抽屜里取出了些銀兩,沒多久喜兒便帶著銀兩從后門出去了。
陳安辰在炫耀過自己的機智之后直接被陳安晏一把拎住了耳朵。
陳安辰吃痛,剛要哭喊出來,卻看到陳安晏的一個眼神,硬生生的將這哭喊逼了回去。
陳安晏將他拎到了自己的小院,朝著地上一丟,厲聲道:“你可知道你今日錯在哪?”
陳安辰卻是滿腹委屈,帶著哭腔說道:“我只是見到了喜兒姐姐的藏銀之處,我并未想要去偷她的銀子!”
他以為陳安晏誤會他會去偷喜兒的銀子,所以連忙解釋。
陳安晏瞧著他這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依舊板著臉說道:“喜兒姐姐是姑娘,若是她在換衣服被你看到了,她以后還怎么見人?銀子事小,姑娘的名節事大!”
雖說不知道陳安晏說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是自己做錯了,怯生生的問道:“名節是什么?”
陳安晏被他這么一問也不禁一窒息,陳安辰才五歲,他能知道什么?
無奈的搖了搖頭之后,將陳安辰扶了起來,正色道:“這個你以后就懂了,你只要記住,以后不論是誰的房間,進門之前一定要先敲門,絕對不能在窗口偷看!”
“嗯。”陳安辰點了點頭,可隨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可是我之前看到過哥你在丁師傅的窗外偷看,那丁師傅的名節怎么辦?”
陳安晏小臉一紅,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可看著陳安辰那張天真又充滿求知欲的臉,卻不能發火,只能悻悻說道:“那是丁師傅在考驗我的武功,自然是不礙事!”
陳安辰立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陳安晏擔心他還會問出什么驚世駭俗的問題,立刻將他趕回了自己的小院。
“這個小屁孩竟然看到自己偷看丁堅的房間,而自己卻沒有發現!”陳安晏不禁有些牙癢癢!“看來自己的聽力還有待提升!”
下午陳安晏看了一個時辰書,又練了一個時辰的武,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時間。
薛啟堂也終于醒了。
一起用過晚膳之后,薛啟堂見陳安晏依舊不愿服藥,他也沒有強求,便帶著那瓶藥回屋去了,想必是自己也要研究一番。
陳安晏卻是知道自己今夜必定難以入眠。
又去了丁堅的房間查探了一番,確定了丁堅離開之時并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出來之后又想起了喜兒,便準備過去看看喜兒回來了沒有。
可他還沒有走幾步,卻聽到后門處有動靜。
起初他還以為是丁堅回來了,連忙前去。
可靠近一聽,卻是一男一女在爭執著什么。
陳安晏定睛一看,女的是喜兒,那男的他卻是沒見過,看上去四十歲上下,只是從他的頭發和胡子來看,顯然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梳洗了。
“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銀子,以后不要來找我了!”
喜兒極力壓低了聲音說道。
雖然她手里拿著一小袋銀子,可陳安晏看得出,她并不情愿給這個銀子。
“嗯?我養你這么大,你給我花些銀子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那男子惡狠狠的說道。
隨后一伸手將喜兒手中的銀子搶了過去,輕輕的掂了掂,滿意的點了點頭。
根據陳安晏的估計,那一小袋碎銀應該有五兩左右。
陳安晏卻是知道,喜兒來的第一年,每個月是三錢銀子,第二年是五錢銀子,算上一些過節的賞錢,這兩年總共的工錢最多也就十兩出頭。
可喜兒卻一次性拿出了這么多銀子,而且據安辰所說,喜兒白天似乎也拿過一次銀子。
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這男子似乎是喜兒的爹。
如今照這樣的情形來看,去長樂坊賭錢的應該是喜兒的爹,想必是賭術不佳,輸光了銀兩。
只是不知從何得知了喜兒的下落,便過來索要銀子!
“我白天已經給了你五兩,加上這次的,我這兩年所有的工錢都已經被你拿去了,我哪里還有錢?”
喜兒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這番話。
陳安晏猜的不錯,這男子正是喜兒的父親馮筆書,本來是指望他好好讀書考取個功名,可誰知卻染上了賭,將家產輸了個精光,人送外號馮必輸。
“聽說著太白居的生意不錯,每天都有幾十兩的收入,你偷偷去拿個幾兩,沒人會發現!”
馮筆書眼珠一轉,將主意打到了太白居。
喜兒自然不肯,她怕在這說話時間長了會有人過來,想讓馮筆書趕緊離開。
可那馮筆書顯然不是善茬,他一手抵著門一腳踩在門框上,冷笑道:“你若是不給我銀子,我便天天過來,看你還能不能在這里待下去!我還要去告這太白居,拐賣我的女兒!”
喜兒畢竟才十六歲,哪有混了多年的馮筆書的鬼點子多。
所以聽到他這么說了之后急得哭了出來。
馮筆書見了冷笑道:“我養你這么大,你竟然偷偷跑出來,我也要告你,不養我這個爹!”
喜兒聽了忍不住說道:“您若是要修屋子或是做些小生意,只要我有銀子必定雙手奉上,但是您是去賭錢,這個家已經家破人亡了,您還這般執迷不悟,娘也是因為你才……”
喜兒的話還沒說完,那男子已經惱羞成怒:“休要提那個賤人,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說著揚起右手又要一巴掌下去!
只是這次他卻沒有得手!
眼看他就要扇到喜兒的時候,卻突然間飛過一塊石頭,正砸在他的手腕上。
那男子吃痛,嚇了一跳,四處張望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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