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云珊趕緊捂住嘴巴,眨巴著眼睛很無辜的盯著陸氏。
陸氏的表情非常精彩,就在她要準備數落蕭云珊的時候,云初念連忙上前一步擋在蕭云珊面前,將陸氏扶到窗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茶問:“母親有什么事情讓人通傳一聲便是,怎么還親自受累跑這一趟。”
陸氏如何看不出來云初念這是在為蕭云珊轉移視線,不過兒媳的面子她還是要給的,當即就坡下驢,接過她遞來的茶說:“先前你給我說你莊子上有幾眼熱泉,正巧近來無事,所以我想著三天后我們一同前去住上幾天,你覺得如何?”
“那自是極好的,若祖母能和我們一起,那就更好了。”
蕭云珊也興奮起來,在旁邊探頭,想說話又不敢。
陸氏看她這副沒規矩的樣子直皺眉,正要訓斥,又突然想起先前兒媳婦同自己促膝長談時說過的話,她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不忍直視的別開眼,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女兒身上轉開。
得知她們要去上樊莊泡溫泉,蕭老夫人雖然心動,但遲疑一會兒后還是打消了一同前往的念頭。
她已年邁,不喜舟車勞頓。
只不過,臨出門前,她特意交代陸氏:“你兒媳告訴我,那熱泉在一個庵堂里面,你去的時候幫我給我庵堂添一些香油錢。”
陸氏滿口答應下來。
蕭云祁原本要和她們一同前往,但臨時被事情絆住了腳,他只能安排人護送。
蕭云祁溫柔的幫云初念攏了攏身上的狐裘,頗有些無奈的說:“你先去散散心,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去接你回來。”
“好!”凜冽的寒風將云初念的臉凍的通紅,她呼出一口熱氣,“這件事情擺明了是沖你來的,后面恐怕有詐,你自己小心一些,別著了他們的道。”
云初念的聲音里除了擔心,還帶著隱隱的怒氣。
昨日天快黑時,大理寺外突然來了一個垂暮老者敲鼓鳴冤,聲稱十年前被判抄家流放的工部尚書是被冤枉的,苦苦哀求大理寺還他一個清白。
快七十歲的老人在大理市外磕的頭破血流。
大理寺眾人怕落人口實,不敢怠慢,連夜來請蕭云祁回去主持大局。
這個案情發生的時候,蕭云祁還沒有進入大理寺,要伸冤的人又說的語焉不詳,所以他只能立即讓蘇陽立即去將卷宗翻了出來。
看完后,他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許久后,他突然輕笑一聲:“倒真是難為他們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這個案子給翻出來了。”
十年前,工部尚書因治理水患不力,導致三地河堤潰敗,數萬人死亡。之后有人舉報他貪污,以此充好才讓剛修好的河堤被大水沖垮。
一時間,民怨沸騰。
景仁帝為平息眾怒,草草了結了此案,將工部尚書一家判處抄家流放。
而現在,這個鳴冤的老人家說她工部尚書乃是被人冤枉,為人背鍋的,真正貪污的另有其人,希望大理寺能為其伸冤。
此事若是大理寺判的,那倒好辦。
但偏偏工部尚書抄家一罪是景仁帝親自定下的。
天子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豈能反悔?
若要為他伸冤,那就相當于是赤裸裸的一巴掌直接扇在景仁帝臉上,豈能有好果子吃?
若不能為他伸冤,那等她真拿出切實的證據,到時候百姓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他淹死。
無論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在給他下圈套。
但蕭云祁還是答應了下來,告訴老人家,如若這位尚書大人當真是被冤枉的,他一定會還其清白。
云初念得知后,卻并未怪罪他以身犯險,只是非常平靜的說:“如果需要我幫忙,我可以留下來。”
她知道,蕭云祁紈绔的表象之下,藏的是公義正道,是黎民百姓。當初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仍舊毅然決然選擇了大理寺,只是因為他想要為黎民百姓主持公道的樸素正義感。
若讓他袖手旁觀,那違背了他的原則。
她的關心讓蕭云祁很受用,但他不想讓云初念出去散心還不得安寧,當下笑著安撫她:“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個案件一應卷宗齊全,當年去賑災的人也全都還活著,雖過了十年,但抽絲剝繭,逐一調查,總能讓真相大白的。他們想讓我因這個案件脫層皮,焉不知最后受到反噬的人會是誰。”
他嘴上這樣說著,但等云初念上了馬車,看著她走遠后,蕭云祁臉上的笑容逐漸沉了下來,陰惻惻的對身后的玄逸說:“拿我的令牌去找蘇陽,讓他即刻帶人去國舅府,把國舅爺‘請’到大理寺來喝盞茶。”
他可不會偷偷摸摸的查,要查就要讓動靜大一點。
最好鬧得京都這些皇親貴胄一個個人心惶惶才好。
馬車上,云初念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冷硬的面容上一片肅殺。旁邊的南枝心中戚戚,小心翼翼的問:“少夫人是在擔心世子嗎?”
“我不擔心他。”云初念搖頭:“我只是在想,靖王接連送了我幾份大禮,我也該回敬回敬他才對。”
南枝不解:“您準備怎么做?”
云初念垂眸,轉動著腕間的翠玉手鐲,淡淡的說:“靖王現在應當收到我這份大禮了。”
皇宮,金鑾殿內,百官三呼萬歲跪成一片,景仁帝掩嘴咳了兩聲,看著袖口的一抹血絲,他不著痕跡的將其掩去,淡淡的說:“眾愛卿平身吧。”
待眾人窸窸窣窣站起來后,他身邊的李全飛得了他的授意,上前高呼:“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下方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紛紛掩下自己驚疑的眼神。
景仁帝雖算不上一個賢名的君主,但勝在勤勉,往常的早朝按部就班,少說也要一個時辰。
按最近這幾日,都是地皮還沒踩熱,他就想要退朝了。
就在有人想要出來匯報有人想為十年前的舊案翻案的時候,一個站在最后方,很不起眼的男人卻戰戰兢兢的站了出來,下跪高呼:“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說!”
“微臣狀告三皇子殿下以權謀私,縱下殺人,侵占百姓良田等十余樁罪!”
他的手中拖著奏折,不卑不亢的跪在大殿中央,對周遭的竊竊私語和景仁帝陰沉的臉色恍若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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