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輛裝潢講究的馬車上下來的先是一個活潑年輕的小丫鬟,兩只腕上都戴著銀鐲子,大戶人家的下人身上都有一種干凈利落的自信,來國子監后熟練的找到人比較少的地方叫停,然后上前同那板著臉守門的侍衛說了些什么。
她很快返回了馬車前,在地上鋪好了腳凳后,一雙雪白細膩的柔荑挑開了簾子。
從馬車上下來的年輕女郎披著名貴雪白的狐裘,領口的一圈毛茸茸讓這張小臉看起來更加溫婉可愛,她似乎是十分畏寒,懷里一直揣著只精致小巧的手爐,露出的一點隱約可見名匠的刻字。
優雅又貴氣,這抹突然闖進這片灰撲撲人群中一抹亮眼的色彩輕而易舉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來參加選拔的多是家境貧寒想要入宮為自己謀一份生計的女學生,有自學來參加選拔的,也有優秀一些的被招收進了女學——同寧衿還是同窗。
是以在最初的驚訝過后很快就把她認了出來,小聲同身旁驚艷的同伴說:“這位就是鎮北侯府的嫡女寧衿......沒想到她今日也來了。”
“原來她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從小金貴養著的姑娘同她們這些人像是自帶一層壁,光是站在那里就看起來香香軟軟像是在發光,同伴口水快要流下來:“確實名不虛傳,好有氣質好好看。”
“人家不止長得好看,功課也是我們女學第一,回回測驗回回頭籌,我們夫子都把她夸爛了!......不過我記得她都已經定親了,居然還會來參加女官選拔,真是出人意料。”有人感到奇怪:“這些貴女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匙的,何至于出來干這些?”
有這樣的出身,別說是滿腹經綸了,只要能長成寧大姑娘這樣子,禮儀禮教再挑不出什么大差錯,就有大把的王孫貴族在屁股后頭求娶。
甚至有人說過寧衿是天生鳳命,若不是那些個意外,人家恐怕現在已經是太子妃了。
雖然現在沒做成太子妃,可未婚夫也是江南第一富戶的謝家,長公主殿下未來的兒媳,有這樣的身家,不安安心心在家待嫁,哪里還有出來做女官的必要?
“不知道......不過我比較關心的是,你說她課業也很優秀,那我們豈不是多了一個可怕的競爭對手?!”有人大驚失色:“女官的位子總共就那么幾個,厲害的那批內定了,現在又來一個寧衿,那我們剩下的人要怎么活!”
“呃...人家應該不是同咱們搶司侍尚宮這些伺候人的活兒吧?”
想不開來做女官也就算了,還能想不開從世家小姐變成低三下四專門伺候宮里娘娘們的奴才?
這人背后可是鎮北將軍丞相府和公主府的!誰敢被她伺候?
“別瞎猜了,寧衿這回是沖著那個位置去的,跟你們搶不著。”有知情人開口道:“先前聽我夫子說了一嘴,是秦祭酒讓寧衿參選去做女學助教的,好端端的人家干嘛進宮伺候人。”
“原來是這樣!”
“可是女學助教不是都好多年沒人參選了嗎?參考成績和試題都沒有,她也敢去啊?”
“你是外地人不懂,寧衿在我們女學真的是個傳奇,可以說助教這位置除了她無人能擔,要不是怕落人話病,她幾乎就是內定的。”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寧衿揮揮手讓馬車回府,然后抱著她的續命手爐靠近了人群。
選拔考時所有人一律不許帶侍從,閑雜人等不許進入國子監,就算是侯府小姐也要遵守這一點,進門時還要搜查身上的東西,防止夾帶入試場。
寧衿含淚交出了手爐,寒風一吹,懷里殘留的溫暖搖搖欲墜,通過檢查后連忙進了暖和的考場。
大考場里有專門伺候考生們的女侍者,為首的那個親自迎上前來帶寧衿去自己的位子,然后幫她解了大麾帶去熨燙熏香,妥帖的不得了。
女官選拔比起科舉來說簡單太多,參選不同的職位有不同的實踐考核,一上午兩個時辰就足夠,而寧衿參加的助教考則全部都是文試,所花費的時間更短。
參選女學助教的考場只有寧衿自己,考官是個眼熟的夫子,一進來就沖她笑的和藹。
鈴聲響起,試題下發,她沉下心來開始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