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淵抿著嘴角,低嘆一聲。
“我派杜松去南疆查了整整一年,才查到一些蛛絲馬跡,老護國公和五個兒子的死并不是意外。
當年曾有當地的巫醫給他們看過,說他們并不是死于瘴氣。
而是死于南疆的一種叫做羊角拗的毒草,這種毒草吃了之后,和吸入瘴氣的癥狀很像,很容易被誤認為是吸入了瘴氣。”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之后,沈初還是倒吸一口冷氣。
十八年前,南疆攜二十萬大軍壓境,來勢洶洶。
那是隆慶帝坐上皇位的第五年。
老護國公帶著五個兒子一同前往,力戰數月,終于將南疆打退,保住了邊疆百姓的安危。
據說南疆濕熱,瘴氣又多,老護國公帶著兒子們帶著將士深入山林之中,許多將士都感染了瘴氣,不幸身亡。
老護國公和五個兒子也全都倒下了,死在了南疆,運回京城的只有六具尸首。
護國公府可是從太祖皇帝建國就傳承下來,戰功赫赫的世家。
護國公李姓一族,自建朝起不知有多少男兒戰死沙場,馬革裹尸。
消息傳回京城,整個朝野震驚,山河同悲,老護國公和五個兒子下葬的時候,幾乎全城的百姓都素衣孝服,自發前來送葬。
至此護國公府李家成了滿門孤寡,只留下城陽大長公主帶著五個兒子,以及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小公爺李承宣。
沈初不敢想象,如果護國公和五個兒子的死也是隆慶帝的陰謀,隆慶帝這個人的心該有多狠,心機該有多深。
“這件事你告訴城陽大長公主和承宣了嗎?”
裴淵搖頭。
“承宣性子咋咋呼呼,藏不住事,城陽大長公主年事已高,我怕承受不住。
現在還不到告訴他們的時候,況且我這三年韜光養晦,不好和他們直接接觸。”
沈初點頭,忍不住低聲道:“咱們皇位皇帝,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陸忠抹了一把淚,說起隆慶帝繼位前的事情。
先帝在位時,膝下有十一個皇子。
可皇位只有一個,每個人都緊緊盯著那個位置,擠破腦袋想坐上去。
隆慶帝是先帝的五皇子,既不占長,也不占嫡,甚至生母也只是宮中一個洗衣婢女,在諸兄弟中并不顯眼。
當別的皇子忙著討好先帝時,在朝中拉幫結派時,隆慶帝以身子弱,需要鍛煉,偷偷跑去軍中做了一個無名小卒。
他隱姓埋名,和最底層的兄弟稱兄道弟,刻苦訓練,用了兩年的時間升到了把總。
這個時候護國公世子才發現原來五皇子竟然一直在自己的營中歷練。
護國公世子是城陽長公主所生,算起來和隆慶帝是表兄弟。
只是護國公府向來只忠于陛下,平日里更是不參與朝中拉幫結派。
護國公有令,家中諸子與眾位皇子皆不可走得太近。
因此護國公世子并未對五皇子也只是私下關注,關注多了之后發現這位五皇子與朝中諸皇子一點都不相同。
他從不在朝中走動,更不拉幫結派,平日里除了參與操練,剩下的時間都在帳中讀書。
偶爾出去操練,碰到窮苦百姓,便會救助一二。
不驕不躁,沉穩大氣,心有善念,是護國公世子對他的評價。
久而久之,護國公一家對這位五皇子都有了好印象,逐漸熟絡起來。
那年剛剛襲爵的鎮國公回京述職,經護國公世子介紹,結識了五皇子。
都是二十歲左右的熱血青年,他們暢談天下大事,秉燭夜談,不過數日,便成了至交好友。
再后來先帝晚年,諸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死的死,廢的廢,殘的殘。
僅剩了四個皇子。
先帝又駕崩得十分突然,為了避免朝中大亂,護國公府與鎮國公府聯手將五皇子推上了皇位。
也就是今天的隆慶帝。
陸忠說起這些往事,道:“若不是兩個國公府的支持,他當年無論如何也坐不上那個位置。”
可就是靠著兩個國公府的支持坐上皇位的隆慶帝,在登基五年,皇位穩了之后,便將屠刀對準了扶他上位的功臣。
隆慶五年下毒除掉了老護國公和五個兒子,卻下旨對護國公大加褒獎。
甚至讓在襁褓中的李承宣襲了爵,成了大魏最年輕的小公爺,并對他寵愛備至,贏得朝臣們的贊賞。
隆慶十年,又借機除掉了鎮國公一脈,同樣手上沒有沾染任何血腥。
將人心利用到極致,簡直令人發指。
沈初忍不住感慨,“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這時,孫嚴從外面走進來,“陛下派人來宣殿下和王妃進宮。”
沈初一驚。
隆慶帝竟然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裴淵握住她的手,“別怕,我身邊一直有宮中的暗衛。”
沈初蹙眉,“那這里,他沒察覺到吧?”
裴淵搖頭。
“我這三年動不動就吐血,隨時要斷氣一般,又同意周衛宗在飛鷹衛任副統領。
他對我早已經沒有那么多的防備之心。”
沈初松了一口氣,再一想她和裴淵是在飛鷹衛相認的。
那里人多眼雜,暗衛會注意到也不奇怪。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想進宮呢,陛下就來宣召了,走吧。”
龍泉宮中,隆慶帝看著跪在面前的沈初,眼中閃過一道復雜的神色。
臉上卻掛著一副慈祥的笑容。
“你還活著回來真是太好了,老六也總算能打起精神來了,不是說還生了兩個孩子。
孩子們呢?怎么不帶進宮給朕瞧瞧?”
沈初道:“孩子還小,不懂規矩,改日再帶進宮給陛下請安。”
隆慶帝笑著擺手,“別跪著了,起來說話吧。
你是個有能力的,聽說如今還考進了飛鷹衛做了女官,以后正好可以做老六的左膀右臂。”
沈初卻不肯起來,道:“陛下,臣要狀告戶部侍郎洛衡,三年前下毒謀害睿王殿下,又策劃死牢縱火,試圖囚禁微臣。
幸而微臣命大,逃過一劫,請陛下為臣做主,治洛衡殺人害命,縱火傷人之罪。”
隆慶帝捻著胡須的手微頓,意味不明地看著沈初。
“哦?你說三年前老六中毒是洛衡所害,也是洛衡在死牢縱火,并劫走了你?可有什么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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