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瞥了他一眼,當是沒瞧見他的緊張,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宋曉云回過神來之后便開始準備,直接讓義忠和義思把今早的拜師桌子搬出來,香爐都不用換,直接點上清香。

  按她的吩咐,何氏又去為她端來了水凈手,本來還應該更衣的,但是算了吧,太麻煩了,倉促之下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宣旨的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太子殿下還在旁邊看著呢,他們敢讓殿下站那么久嗎?這位殿下可不是個好脾氣的。

  何氏幾個都還是懵的,不知道是什么封賞,看著女兒一臉淡然的樣子,似乎不是壞事,宋大湖雙腿不能跪地。

  宋曉云干脆叫義忠把人推回屋里,太監欲言又止,哪有宣旨的時候還敢回避的,但瞧著太子都沒說話,他們更加不敢聲張。

  村長聽說村里來了陌生人,一群人往宋家三房那邊去了,幾戶擔憂出事的村民,都放下手里的活,跟在村長后面一起去。

  他們家的孩子都是在宋家三房的魚塘干活的,家里還得靠這工錢補貼家里呢,東家可萬萬不能出事啊,以前沒活干的時候連吃飽飯都不容易,自從宋大湖他們家招工多了之后,幾戶人家家里的生活條件都稍微改善一些了。

  眼紅宋曉云的人不少,但心存感激的也不少。

  村長帶著人急急忙忙疾步而來,看見門口都是身穿官服的,心里也有點慌,但也不能退縮,宋曉云平時對他可不差,逢年過節的禮品,平時的吃食,一樣不落。

  兒子還在給人當管事呢,月月拿錢回家,隔三差五地買肉吃,想到這,村長咬咬牙,罷了,先看看是什么事再說。

  村長趕緊走了過去,后面跟著的村民有些害怕,那些人帶著大刀呢,這宋大湖家是惹了什么事了?他們也不敢靠近,那些人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村長也害怕,但如果真是官府的人,他至少不會有什么危險,這可是在宋家村,怎么說他也是地頭蛇,他要是這么死了,宋家村族老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縣令可不是那種息事寧人的人。

  門口的護衛拔出刀:“什么人?”

  村長陪笑著說道:“我是宋家村的村長,不知諸位大人有何貴干。”

  兩個護衛對視了一眼:“大人在里面宣旨,爾等跪下聽旨,不可直視。”

  聽到宣旨,村長腦瓜子嗡嗡嗡的,臉色慘白,趕緊招呼后面的人跪下,都宣旨了,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他連這一家子埋在山上哪個地方都腦補了一遍。

  宋曉云帶頭跪在了前面,宋曉年等人依次跪在后面,宋曉年還是能猜得出來一些的,應該是這稻種之事,只是,這也能得到封賞嗎?

  太監說了一堆文言文,都是彩虹屁,她也聽不懂,唯一聽懂的就是封她為戶部正七品司農官,正七品哎,這不跟蕭明盡一個官職了,不過人家好升遷,她可就難了。

  “謝圣上隆恩,皇恩浩蕩。”她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雖然是個芝麻官,但好歹是個官,威懾一下刁民還是有用的。

  毆打朝廷官員就像現代的襲警,后果嚴重,大楚的律法她可是在熟讀了。

  聽到封官,還是正七品,一家人都高興得不行,宋大湖在房里耳朵一直聽著外面呢,聽到女兒封了官,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沒想到他們宋家第一個當官的不是宋曉謙,而是他女兒。

  何氏也是雙目濕潤,眼淚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女兒說了,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有了官身,她以后也能多一層保障。

  雙手接過圣旨,這圣旨要放在書房里供起來,每日燒香供奉,這是規矩,是不是真的燒別人也不知道,還不是看自己。

  “宋小大人,您的官服,不知您身高幾何,紡織署那邊只能找了個十二歲的繡娘照著做了,特意做大了一些,您可以自己稍微改改。”

  “多謝大人,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進屋歇歇喝杯茶吧。”七品官是淺綠色的官服,和蕭明盡一個顏色。

  太監趕緊擺擺手:“不必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復命呢。”

  說著大手一揮讓人把賞賜放下。

  “這就告辭了。”按理來說應該招待一頓的,但是太子還在呢,他們哪里有那個膽子坐下來吃飯。緊趕慢趕,大半個月才到了這,他們確實也累了,還是進城歇歇吧,讓縣令招待一下。

  這縣令……好像是蕭相家的公子吧,算了算了,都是惹不起的,還是自己去驛站歇著吧。

  “大哥,送送幾位大人。”

  宋曉年點點頭,笑著把太監和護衛請出去,直到看不見太子了,宣旨的太監才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早知道就不急著來了,這家人也不簡單,居然認識太子,怪不得單單一個稻種和那紅薯就直接封了七品官。

  福嬸也跟著出來,手里提著兩個籃子,她裝了好些點心和果仁。

  “大人一路辛苦了,招待不周,還勿見怪。”宋曉年寬大的袖袍蓋住太監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個荷包。

  太監心里一驚,摸了摸荷包的分量,再看看宋曉年的穿著打扮,是個讀書人,不管在什么年代,讀書人總是清貴一些的,他立即眉開眼笑,把荷包收了下來:“謝謝公子了,咱家瞧你是個有前程的。”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宋曉年雙手搭在一起,行了一個仕子禮儀。

  太監擺擺手,把宋曉年扶起來:“我不過是個閹人哪有吉言,公子還是別借了,省得晦氣。”

  宋曉年正色道:“此言差矣,都是人,何來的晦氣,只是各人有各命罷了,都不容易。”

  太監沒想到他一個看起來不愁吃穿的公子哥能說出這樣的話,笑容也真心了些:“我等告辭,公子不必送了。”

  “還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咱家姓韋。”在宮中的時候,哪個大人愿意正眼看他們一眼的,更何況叫他們一聲大人。

  “韋大人慢走。”

  等一行人看不見了,宋曉年才趕緊轉身進屋。

  韋公公拿出宋曉年給的荷包,里面有五十兩白銀,他掀開馬車簾子,拿出三十兩給跟著的禁衛軍。

  “拿去喝酒吧。”

  “謝公公。”

  剩下的二十兩韋公公又塞回了懷里,捏起桌子上的果干吃了一口,甜滋滋地,滿意地微瞇著眼。

  沒有什么特別的,可以回稟貴妃娘娘了,這一苦差事大家都不想要,最后落到了他頭上。

  只是他沒想到,宋曉年出手這么大方,五十兩銀子,夠普通人家吃好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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