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仁突然意識到子槃說得太多了,又將矛頭對準了深坑里被捆著的僧眾。
“扔火把!先燒死他們!”弘仁殘酷地命令道。
深坑里傳來一個字正腔圓,不卑不亢的聲音:“弘仁,你還要繼續錯下去嗎?等無塵垢佛出關……”
“方丈師兄,你當真不知嗎?就憑我的天賦,修上幾輩子都只能止步于此,佛說眾生平等,為何有人像無塵垢佛那般天資卓絕,而我就是一截朽木?我扣無塵垢佛的禪門,只愿他賞我點造化,他卻連拜他的機會都不給,他當真是圣人嗎?”
弘仁氣極而笑,又道:“但三尊就不同了,他們給我指了一條路,只要我默默干成了這件大事,我便可以奪了藍家的氣運!我再也不是朽木了,我才是那塊璞玉!”
“方丈師兄,你若是真為萬佛門好,就該感謝我的,奪了藍家的氣運之后……整個萬佛門都會不一樣的,那是你幾百年都不會達到的高度!”
弘仁瘋狂地大笑了起來。
襯托著坑底下的那個聲音越發的蒼涼:“執迷不悟,終釀大禍,必遭天譴……”
數以萬計綁著符咒的火把向深坑拋去,漫天的火光映照在弘仁陰沉的臉上,就仿佛地獄來的惡鬼。
然而,這火把終于還是沒有落入深坑。
黑夜中閃耀的佛光比火光更甚,風卷殘云般將火把卷上了夜空,又在一瞬間化成了漫天的星辰。
明明只是幻象,慕浮生還是出手了。
優曇華嘆息一聲,續起一道風,將深坑里的眾人都拖了上來。
為首的是一個滄桑但正氣凜然的老和尚,他張了張口,半晌才道:“無塵垢佛……顯靈了……”
說著便要屈下膝蓋,慕浮生緊閉雙唇,輕輕一托,阻止了老和尚的動作。
他沒有顯靈,過去的慘痛依舊已經發生,他如今的慈悲救不下慘死的僧眾,也救不下藍家的千萬亡靈……
優曇華輕嘆一口氣,她如何不知慕浮生所想。
“逝者已往,但活著的人必須付出代價!”優曇華擲地有聲,目光狠厲地投向了弘仁所在的方向。
弘仁見狀不妙,正準備灰溜溜地逃走。
卻撞上了一個人,那人隱在陰影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弘仁以為又是哪個打雜的,拂袖喝道:“滾,別擋路……”
然而萬千魔息幻化而成的絲狀物從那人身上溢出,又盡數沒入弘仁身上,宛如凌遲一般要將他切成碎片。
但,這里是幻境,弘仁是幻象,只要稍作刺激,弘仁的幻象便化成虛影消散了。
優曇華不知道蒼藍在黑夜中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只聽蒼藍哂笑一聲,露出慘白的牙齒,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毫無血色的唇,擠出幾個字,道:“早知如此,前幾日就不該讓你死得這么痛快的。”
優曇華一愣,心道:什么意思?真正的弘仁已經死了?
但還不等她繼續思索,凌遲掉弘仁幻象的魔息竟然開始瘋狂肆虐,裹挾著滾滾冰碴以蒼藍為中心如颶風般席卷而來。
“不好!蒼藍被心魔控制了,他要暴走了!”優曇華大喊一聲。
霎時間,幻境破碎,幾人回到了長廊之中,但兩側的石壁瘋狂亂顫,眼看就要有坍塌的架勢。
優曇華赤紅色的魔息瞬間化成數道鎖鏈,從黑夜中如巨蟒般朝著蒼藍而去,頂著猛烈的颶風和利刃般的冰碴,勢如劈竹。
慕浮生已經支撐起佛罩將子槃和道一護在其中,而他與優曇華的身上已經被冰碴割出了數道傷痕。
“小和尚,我控住他,你去渡他!”優曇華大吼道。
魔帝暴走,尸山血海,生靈涂炭,別說這個古墓了,整個北莽世界都要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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