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李姐依舊不在，夏蝶感覺傅梵逍是故意支開她，以制造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
在這一整天里，他們沒有出門，只是像尋常夫妻過周末那樣窩在家里，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一起洗碗、一起偎在沙發里吃傅梵逍切好的水果看電視，直到夜幕降臨，又一起洗了澡上床睡覺。
簡單的一天沒有糾纏不清的情欲，也沒有甜言蜜語的情話，有的只是夫妻之間再普通不過的日常，這于夏蝶來說快樂又溫馨，可同時也很痛苦。
因為懷著心事，天剛蒙蒙亮，夏蝶就醒了。
答應傅梵逍的兩天已經過去，也就代表著一切的結束。
房間里沒有開燈，所以對于躺在身邊的傅梵逍，她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
他還保持著昨晚睡去的姿勢，靜靜地側躺在她的身旁，一條手臂輕搭在她身上。
他鼻息間平和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撲在她臉上，立體流暢的側臉線條在朦朧中顯得更加柔和。
夏蝶禁不住抬手輕輕撫他的臉龐，手指剛剛觸及好看的眉骨，他便醒了。
亦或者，他其實一直都是醒著的。
他轉眸看向她的同時，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娟秀的小臉，拇指輕捧起她的下頜，順勢垂首將自己的嘴唇覆蓋上她朱潤的小唇，以舌尖挑開她并不難攻的齒關，一點一點地給予她自己所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溫存。
雖然以前傅梵逍曾無數次溫柔地親吻過她，但像現在這般細膩極致的柔情卻是從未有過的，仿佛要將所有的柔情都通過這個吻毫無保留地傳遞給她。
最終，按下停止鍵的是夏蝶，她率先收回自己的小舌，手指按在他結實的下頜上將他給輕輕推開。
他還沒來得及剃須，一夜間冒出來的胡茬子似沙礫般摩擦著她的指腹。
她起身下床，在傅梵逍詢問的目光里走到衛生間拿了剃須刀過來，然后伸手將他從床上拉起，坐到大腿上幫他剃胡子。
傅梵逍也不說話，只面色沉靜地看著她。
胡茬在刀片的切割下發出“呲呲呲”的響聲，掩蓋了彌漫在空氣中的那道看不見的憂傷。
“你書房里有打印機嗎？”她問。
他沒問她想做什么，只是答：“有。”
夏蝶沒再說話，繼續仔仔細細地幫他剃了胡須，接著才折回衛生間放下剃須刀，接著又走向門口。
直到她的人出了臥室，將門合上，傅梵逍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來到書房，夏蝶將手機里事先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打印出來，拿了筆在上面簽字回到臥室的時候，傅梵逍已經在洗漱了。
聽到她進門，他的目光透過鏡子看了過來，視線輕淺地略過她手中的幾張A4紙，表情平靜得超乎尋常，“看來我始終都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夏蝶硬著心腸將那幾張A4紙連同簽字筆一起放在茶幾上，“梵逍，我們之前說好了的……”
傅梵逍打斷她的話，“你不用提醒我。”
他吸了口氣，以緩解喉間那繃緊的疼痛感。
……
兩人一起去民政局交了材料。
意料之中的，工作人員按照規定給了一個月的冷靜期，告訴他們在這期間任何一方不愿意離婚，都可以撤回離婚登記申請。
雖然昨晚剛剛又下了一場大雪，可依舊擋不住新人們領證的熱情，當兩人沉默著從民政局走出來的時候，門外等著領證的新人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
在一眾幸福洋溢的新人面前，兩人的沉默顯得格格不入，不久前，他們也曾滿懷憧憬地牽著手走進去，然后笑容滿面地拿著紅本子從里面出來。
現在想想也不過幾十天的時間，居然已是這樣的景象。
臺階上落了積雪，有些滑，夏蝶沿著臺階小心翼翼往下走，一條手臂繞過肩頭將她扶住，“去哪兒？我送你。”
就在傅梵逍說話的時候，夏蝶已經看到了那輛正朝著他們緩緩開過來的奧迪車，黎叔坐在副駕駛上。
“不用了，有人來接。”
她剛才已經抽空給黎家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自己這幾天回去住。
傅梵逍也看到了車子，沒再堅持，“回去之后別想太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嗯？”
夏蝶勉強扯了個微笑，“你也一樣。”
“我沒事。”他寬慰般拍拍她的肩膀，又轉頭和已經從車子上下來的黎叔打了聲招呼之后便大步朝著后面的停車場去了。
夏蝶站在原地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直到傅梵逍和夏蝶的車子陸續駛離，角落里不起眼的黑色汽車里，副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才將視線收回，伸手升起了車窗玻璃。
“看得出來，傅梵逍對那女人的感情很深。”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開口道。
年輕男人唇角一勾，一聲冷哼自兩片沒什么血色的唇間溢出，“感情不深，咱們接下來的游戲還怎么玩？”
說話的時候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習慣性地揉捏著右手上那一截早就斷得只剩下三分之一長度的小拇指。
本就蒼白的斷指在他的揉捏下更加得慘白如紙，再襯上他那張同樣沒什么血色的瘦臉，整個人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冷酷和詭異。
“傅紹元那頭怎么樣了？”
他說著朝著女人伸出手掌，女人很有默契地將一根香煙遞給他，指尖觸及他的掌心，一如既往得冰冷到仿佛沒什么體溫。
女人又開了打火機幫他點煙，“還是老樣子，那幫人也是真蠢，居然還真信了他供出來的那個所謂的‘鶻鷹’。”
她說著嘴角勾起一絲輕蔑，“警方也是太把傅紹元這個提線木偶放回事了，他們恐怕還不知道傅紹元這個所謂的二把手其實連鶻鷹的面都沒見過吧？”